鑰匙串(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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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寧君義的後背稍稍緩解了疼痛,葉靈靈已經挺著大肚子跑了出去,一個孕婦不要命的一樣,朝著一輛剛剛起步的車奔去。吵鬧聲又此起彼伏。
砰——
這聲響與剛才推倒寧君義的聲響根本不同。
這一聲有些冗長,還夾雜著車在轉向時的機械聲。
“搭—搭—搭—”
寧君義跑下樓看到兩輛毀壞的車,和車內已經陷入昏迷的人,主駕駛是寧尋實,副駕駛是挺著肚子的葉靈靈。
他並沒有選擇立刻求助,而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彷彿這一切都與他無關,車內的人,車外的事,突然有個人跑過來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低聲啜泣還要安慰根本毫無波瀾的他,“沒事,你的爸爸媽媽只是睡著了。”
從手指的縫隙中,他還能看到車燈一閃一閃,耳邊還充斥著不停的尖叫和熙攘,救護車的聲音越來越近,心裡猛然的抽痛,讓他留下了今天的第一滴淚,也僅僅只是一滴,這場鬧劇結束了,而殺人兇手的答案埋藏在小男孩的心裡。
就是這樣一天,寧君義眼睜睜地目睹著父母被救護車搶救,目睹著父母漸漸沒了呼吸,目睹著人來人往的醫院,然而他又要迎接這個早産妹妹的誕生。
在推開的死亡中迎接再次的新生。
寧君濛雖然早産又加上車禍,但生命卻是頑強,在保溫箱裡堅持著。
寧君義看著保溫箱裡,即使襁褓裡嬰兒揮舞不了四肢,但她的手指時不時彎曲,似在撫平寧君義剛才的膽戰心驚。
那一年,他甚至還未過到自己八歲的生日。
寧君義無法忽視自己內心的悲痛與恐懼,只是他當即就發誓要把寧君濛養好,不僅好,還要擔任寧君濛的父母責任,讓寧君濛不會羨慕其他有父母的人,或者忘了父母的存在會更好。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有些事往往力不從心,寧君義永遠會特地跟爺爺奶奶談好分工,今日奶奶做飯,爺爺洗衣服,自己便開始喂寧君濛奶粉,明日爺爺奶奶身子不舒服,自己在學習之餘,就要家務承包一條龍。
寧君義從來不抱怨這樣的生活,他甚至覺得幸好寧君濛生得晚,要不然就要跟自己一樣去當那兩個人的孩子。
他似乎把教育寧君濛當成一個任務,一個負壓著他一生的任務,好似這樣就是贖罪。
只是,與爺爺奶奶的相處過程中,就連寧君義自己也沒察覺。從小到大,自己一直與爺爺奶奶隔著一層膜,他淡淡地走著自己的路,上學,工作,買車,買房,甚至現在他的談婚論嫁,也未曾跟他人一樣與長輩商量。
自從寧尋實和葉靈靈雙雙殞命後,寧君義從未給他們掃過墓,倒是寧君濛會去。寧君濛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沒多大感情,每次掃墓只是過場。每每掃墓,總會看到寧君義冷著臉,又加上後面出國上學,寧君濛再也沒空去掃墓。
她曾問過,哥哥,你是討厭爸爸媽媽嗎?
“不是的。”
寧君義是討厭自己。
在做送寧君濛出國上學的決定時,寧君義也沒跟爺爺奶奶說。奶奶知道後生氣,爺爺勸著說他是為了寧君濛。
但說寧君義沒有私心是錯的。他不願看見寧君濛每次一到生日,就去給那兩個人掃墓,寧君濛的到來是再一次的新生,不是那兩個人的附著品。
每當寧君濛掃一次墓,就像是在提醒他,他有一對父母,一對他“害死”的父母。
他永遠都逃不過這個深淵了,這個滿是泥濘,布滿荊棘,深深嵌入他的肉中,一步都動不了,而他是深淵的沉淪者,亦是深淵的締造者。
……
寧君義這樣子回想,腦子不斷被刺痛,那個他不願意觸及的事情。寧君義突然腦子一閃,他明白了:原來,是自己和寧尋實長得太像了,以至於讓葉靈靈也分不清了。那個寧君義一直無法理解的推搡,竟讓他在多年後的今天猛然發現緣由,又或許是寧君義之前一直不敢想,才從未發現緣由。原來不是因為自己,所以葉靈靈才跑出去的。
只是再次抽痛地思索,寧君義又恍然,“罪魁禍首”依舊是自己。
是自己不想起身,若是起身了,若是跟著葉靈靈跑出去,若是自己能擋住葉靈靈,是不是,是不是他們也不會離開,是不是也不會釀成一樁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