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想殿下就像這月光,或許沒有溫暖到別人,但他切切實實地照亮了我。”

素塵伸手刮掉她腮邊的淚,點了點頭。

阮阮踏著月光回了自個兒的寢殿,將師父送的木偶放到床榻邊的一個錦盒裡,方便她時時把玩。

又喚了雪鶯一同去庫房,師父離京,除卻要準備些銀票以外,還得再帶些藥材。

兩人正開著箱子找著,成煦就進來了。

看她手裡拿著根千年人參,“這在做什麼?”

阮阮將人參也放了進去,“師父要離京了,但她身體看起來不大好,才四旬的人總是容易疲累,我想多備些藥材讓她帶著。”

她彎腰忙碌,沒有注意到成煦臉色一沉。

但看阮阮神色無異常,想來素塵也不敢對阮阮說那三年詔獄之災。

但這人留著始終是個隱患。

阮阮收拾完藥材,又添了些絲綢細軟,恨不得將師父的那艘船都塞滿,

眼眸一瞟,搖曳的燭光下,玻璃置物架裡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把象牙琵琶。

成煦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眉頭蹙起,這琵琶怎麼還在這裡。

“選秀當日,我見過她和李皇後,兩個人很要好的樣子,”阮阮走了過去,將琵琶抱出來。

垂眸看著流暢的琵琶頸後的名字,勾了幾個音,不成曲調。

“現在她做這個皇後,大概會夜夜不安吧。”

“這位皇後嫉妒心、權力心都很重,已經接連兩位後妃都落胎了。”成煦淡淡道,但見阮阮面色愈沉,又換了話風,“也可能會,所以最近她和玄明走地很近,大概要多借點佛氣好安心吧。”

阮阮沒說什麼,看著懷裡的琵琶,想著要不燒了,她在地下也能得把好琵琶聊以慰藉。

但轉念一想,都過了這麼久,早已投胎去了吧。

希望她來世投個普通人戶,不要再入公侯之家。

“雪鶯,把琵琶送還教坊司吧,讓徐姑姑看著安排吧。”

“是。”

成煦見她情緒低落,牽著人往外走。

“明日送完你師父,帶你去太師府看花吧。”

阮阮這才有些高興起來,兩人相攜往寢殿走。

“太師府的桃樹都要開始結果子了吧?”

“我的桃樹真的死了,我把野草除光了也無用。”

“要不明日我們去偷一棵回來種上吧。”

阮阮嘰嘰喳喳,成煦無有不應。

次日,京城漫天大霧,阮阮再一次在梁河邊送親人遠去。

看著師父與丘樸站在船頭,茫茫白霧、漸行漸遠,她的心像是空了一塊,下意識地往前走,想要抓住點什麼。

從前哥哥走了,如今師父、丘樸也走了。

那京城裡還剩下什麼。

成煦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旁。

阮阮的不捨、難過、慌亂,點點滴滴全落在他眼裡。

曾經想過這張臉上如果滿是淚水與痛楚,他是不是應該放手。

從前或許可以,但是現在,他已經感受過她的愛,再談放手無異於天方夜譚。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允許去破壞這段關系,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可以。

遠走的船隻逐漸消散在滿是白霧的江面,成煦伸手握上她微微顫抖的肩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