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旁邊的小兵問道:“進去的是誰?瞧把你嚇的這樣兒!”

張甲錘了小兵一個後腦勺,按著他的肩膀借力站了起來。

“那是咱倆這種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金枝玉葉。”

小兵好奇地伸著脖子,好奇道:“是誰啊”

“別問,什麼都不知道,咱們的腦袋才穩當!”

馬車在一道青銅斑駁的大門前停下,兩人相攜走入那條陰森的通道。

前頭一獄卒打著一盞白燈籠側身給她倆引路。

林熙低著頭,帶著黑色大兜帽,陰影下只露出半張臉。

牢房裡混雜刺鼻的腐臭和潮濕的黴味,以及此起彼伏的哀嚎與怒罵聲,囚犯們或躺或坐,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林熙捂著口鼻,心裡有些害怕。

三人一直往最裡走,哭嚎的聲音漸漸隱去。

林熙抬眼一看,在最裡邊的牢房裡,靠牆坐著一個人。

他穿著白色囚服,囚服上多處帶著血跡,一根木簪挽起頭發,或許是入獄有些時日,頭發有些亂,還長了青色胡須。

她的鼻子瞬間就酸了,眼眶泛紅。

不是說傷都快好了嗎,怎麼這麼憔悴的樣子。

“李姑娘放心,這間牢房左右都無人關押,可放心說話。”獄卒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探頭瞧了瞧帶著黑色兜帽的人。

李徽容擋住他的視線,從袖中拿出一錠雪花銀,“多謝。”

獄卒咧出一個笑臉,點頭哈腰地接了銀子,“那小人就先退下了。”

江懷璟的牢房牆壁上點著幾支微弱的油燈,光影搖晃之間,林熙見獄卒已走遠,快步走進牢房,蹲在他身旁,雙手揭下兜帽。

露出來一張紅著鼻尖眼眶的臉,“哥哥。”

江懷璟原本低垂著頭,聽聞這聲 “哥哥”,身體猛地一震,緩緩抬起頭來,幹裂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他的眼睛裡有驚訝,旋即皺眉看向李徽容。

李徽容震驚於王妃的這聲“哥哥”,又見江懷璟眼中的指責之色,搖了搖頭,“江大人見諒,我攔不住王妃。”

隨即退出牢房,站在幾步遠之處,讓他倆說話。

江懷璟看向倔強的女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終究認下了這一聲。

“很多年沒聽你這麼叫我了。”

林熙像是這麼多年,突然感覺到了委屈一般,一行清淚滑落,掉落在幹枯的稻草上。

她輕輕捧起他帶著傷的手,抽了抽鼻子,溫熱的氣息緩緩吹著。

江懷璟輕輕回握她的手,“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吧。”

林熙想起上一次在城郊,他也是這樣,她咬著下唇,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為什麼每次見到你,你都叫我走,你不想見我嗎?”

面對這樣的淚眼與這樣的委屈發問,江懷璟心中一陣揪痛。

“我來京城,就是為了找你。”他抬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腦袋,就像小時候一般。

林熙微微歪頭,貼著他的掌心,紅著眼睛委屈地抿著嘴。

“但是身份不一樣了,你是林府遺孤,是殿下的王妃,很多事情你不能摻和進來。”

“如今朝中人人互相猜忌,君臣離心,這是累朝積澱下來的沉痾,非人力可改。”江懷璟一點一點地講給她聽。

“林氏女最好是隱藏在人後,你若跳出來為我爭辯,先前被寬宥的林氏餘黨會被勳貴、清流們攻訐,認為我是林氏一黨,那些無辜之人的清白將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