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徽容照常來給王妃請脈。

林熙有心將殿內伺候的人都散了出去,坐在八仙桌邊,伸出自己的右手。

待李徽容診脈完畢,她收起右手。

“前幾日,我病弱,還未曾向李姑娘當面道謝。”

“我本是醫家,治病救人,是我等的本分。”

她頓了頓,道:“王妃當謝一謝江大人。”

她將當日魏國公府發生的種種情狀,說與王妃聽。

“江大人一介書生,關鍵時刻卻敢刀脅國公夫人,”李徽容道,“其中果敢與孤勇,令人感佩。”

林熙不知其中還有這一段曲折。

慢慢地,她的臉上綻放出了笑容,連眼睛都帶出了光彩。

“我身在後宮,不知前朝事,江大人如今如何了?”

“殿下已經下了旨意,魏國公夫人今日淩遲處死,只是江大人,”李徽容言語中似有遲疑之意,“殿下下旨為江大人的家鄉江北清河郡免徵三年賦稅,以示對江大人護主有功的嘉獎。”

“這不是件好事嗎?”林熙不解。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北清河郡旁邊的清嘉郡便是是溫國公的封地。”

“這幾年我行走江湖,曾到過清嘉郡,當地為民者賤,為官者盜,苦不堪言。”

“清河清嘉,兩郡比鄰而居,殿下此舉一出,恐怕溫國公對江大人,會心生齟齬,於官途無益。”

林熙想起數月前與殿下一同出宮,在望金樓吃飯時,聽到有人提到溫國公曾想招徐家哥哥為婿。

但被徐家哥哥拒絕,如今再來這一遭,兩人關系必定是雪上加霜。

徐家哥哥是為了救她而仗義出手,不能讓他因此受自己連累。

但殿下旨意已下,無可轉圜。

如今也只好曲線救國,好在陛下一直頗為欣賞徐家哥哥。

陛下如今雖然年幼,但畢竟是一國之君,護住一名朝廷官員必定綽綽有餘。

思及此處,她心中已有了主意。

“這件事,我知道了,另有一事,”林熙道,“之前你給我診脈時,眉間似有未盡之語,現下沒有別人,請姑娘明示。”

李徽容又拿出那一卷布包,從中抽出一根長長的銀針,紮進王妃手腕往上三寸的穴位。

刺痛感傳來,林熙眉頭一皺,手指松握成拳。

“鴆腸霜之毒,一經服下,即刻取人性命,但王妃卻能強撐至殿下趕到,這並不合常理。”

“丘樸說,或許是香囊裡的藥材壓制了毒性,但我仔細看過那些藥材,”李徽容道,“我的醫術雖未大成,亦可斷定並非如此。”

她將銀針取出,銀針針尖處隱隱泛黑,“王妃請看。”

“從脈象上看,王妃的身體已無異常,但是銀針依舊如此。敢問王妃,之前是否服食過其他毒藥。”

林熙收回右手,將袖子蓋過手腕。

她心裡激動,面上強裝鎮定。

要怎麼隱晦地告訴李神醫,她真的身中劇毒,快點救救她!

“李神醫,我曾經有一個朋友,”林熙盡己所能地委婉措辭,“她說每個人,生來就是帶著“死”這一味毒藥,但每個人毒發的時間不一樣,有的年輕時驟然猝死,有的年老時安然離去。”

“命數雖無常,但我的這位朋友,很想能活得更久一些,李神醫是否有辦法,解這生死之毒?”

李徽容望向王妃,眼眸由困惑慢慢轉向清明,她明白了王妃話語之外的求救之音。

只是...

”殿下是否知道您的朋友身中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