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吧,寫吧。”成衍可憐巴巴地看著林熙。

林熙抵擋不住,只好拿起樹枝,在雪人圓滾滾的肚子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元嘉四年字樣。

她寫完,訕訕地看著陛下的表情。

一陣冷風刮過。

寂靜無聲。

她悄悄把樹枝放在一旁,也不作聲了。

良久,成衍才伸手在旁邊印了個小小的手印。

成煦看他倆低著頭不知道鼓搗著什麼,撩了撩披風上前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倆,以及那隻雪人。

成衍在這麼寒冷的目光下,結結巴巴地說:“皇兄,這字不是我寫的。”

成煦漆黑的眸子冷淩淩地看著別別扭扭的字。

這不像一個京都貴女的字。

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她,懷疑心起,但他當下未表露,只是很輕地哼笑了一聲,“嗯,你寫不了這麼醜的。”

林熙未察覺,只是小聲道:“是樹枝不好寫。”

成煦招手,讓宮人把雪人搬到冰室地窖裡儲存起來。

看著還蹲坐在雪地裡的兩個人,一伸手把成衍拉了起來,對著林熙說。

“陛下喜歡你,日後閑暇時陪著陛下練字吧,省得到處亂跑,”他看著垂著的後腦勺,“有你襯託著,陛下也能多幾分信心。”

林熙聽著這話,覺得不是好話。

但是又從這樣輕松的話語裡,感覺到了殿下冷酷外表下的人性。

陛下十分高興,伸手拉林熙:“林熙,我以後可以天天見到你了!”

林熙不敢讓陛下拉,雙手並用地爬了起來。

成煦看著低眉順眼的人,視線緩緩下移,落到她的手腕上。

白皙如玉的皮肉上有一圈明顯的掐痕。

年關一過,紛紛揚揚的風雪戛然而止,帶著料峭寒意的春風慢慢吹進紫禁城。

過了元宵,該上朝的上朝,該進學的進學。

成煦安排玄明給殿下講佛經,想讓他性子裡沉澱些慈悲。

又把已致仕的老太師找了回來。

老太師一頭白發,眼睛也有些看不清楚了,但是一雙眼睛仍然清明,不見渾濁老態。

他曾經是先太子的太傅,受先太子謀逆案的牽連,當年險些丟掉性命。

如今老太師顫顫巍巍重回宮殿,成煦讓人給他搬了個墩子,許他坐著說話。

“殿下,老臣問一句,教授陛下課業,要教些什麼?”

太初殿書房的書案後,一直掛著那副《周王負成王圖》。

他立在書案後,寬肩窄腰,樣貌俊朗,嘴角銜著些微末笑意。

“老師當年怎麼教太子哥哥,如今便如何教陛下。”

老太師聽他說這個話,沉沉地直視成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