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陛下

林熙在太初殿西暖閣住了下來。

隨她進宮的還有靜香這個貼身丫頭,其餘伺候的人均是殿下安排。

說是伺候,實則監視。

這一個月來,她漸漸習慣了宮裡的生活。

被囚禁、瀕臨絕境的恐懼消散許多。

能吃能睡,偶爾去禦花園看看冬日裡的花草,曬曬和煦的暖陽。

鮮活地去感受,自己此刻還活著的快樂。

這其中有很大的功勞要歸功於,殿下忙於朝政,不曾想起她。

聽聞太後的崩葬禮因各種原因,在朝堂上吵得沸反盈天,光是一個諡號就爭論了許多。

一些朝臣說太後與林氏牽扯過深,不宜隆重。

又有一些朝臣認為太後是陛下嫡母,不可輕率。

禦案上成堆成堆的奏摺,上頭的言論,成煦都快倒背如流。

那些左一道疏,右一道疏上奏的言官,在他看來,不過貌似剛正直臣,實則沽名釣譽。

他不耐煩處理這些繁文縟節,著欽天監擬了一道天象從簡的旨意。

後又抓了幾個言辭激烈的,拉出去打板子。

差不多每天都能看到幾位大人,互相攙扶著往宮外走。

太後的靈柩停在潭英寺,現在每日做些超度亡靈的佛教法會,燒些大法船。

林熙作為成煦的王妃,時常去寺裡燒香。

其實是替成煦做做表面的孝順工夫,挽回點恭孝和順的名聲。

夫婦倆一剛一柔,倒叫朝臣們慢慢消停了下來。

或許是臨近舊歷新年的關系,太後娘娘的入葬禮在一片哭哭啼啼聲中步入尾聲。

林熙站在隊伍前列,努力拿捏著自己的情緒狀態,不能不難過,又不能太難過。

這個度就很難把控。

往前看,是一身孝服的陛下,捧著太後的排位,眼睛又紅又腫,卻強忍著不哭。

哎,他也不過一個八歲的孩子。

又看了看站在身邊的王爺,面容堅毅,冰冷如霜,彷彿下一秒就要上陣殺敵。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參加的是大軍出征前的誓師大會呢。

察覺到林熙的視線,成煦垂眸,目光落在林熙的臉上。

她的臉光潔幹淨,眼眶微微泛紅,眼眸中似有淚水,眨眼間又消散不見。

成煦略略思索。

在林熙越睜越大的眼睛裡,他俯下身,在她的耳側,氣息溫熱,說出冰冷的話。

“你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