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奧運攀巖女子兩項全能總決賽的上半程,攀石比賽的第三條線路,出現了選手受傷事件。

中國隊選手飛羽在連續動態的最後一步眼睛劃過巖壁上的一個小捏點,眼部出血且角膜受損,此刻正在場邊接受治療。

從鏡頭畫面可以看出來,她的隊醫正在和她激烈討論著什麼,而她的教練組受限於比賽規則,只能在教練席幹著急。

畫面裡的隊醫很激動,飛羽卻相對冷靜,一旁還有賽會的醫生在準備新的藥品,還有裁判與賽會官員在等待討論結果。

飛羽結束了止血按壓,把臉轉向賽會醫生:“我另一隻眼睛目前視力正常,沒有受到影響。你這裡有什麼抗感染的眼藥水,幫我滴在受傷的眼睛裡就可以。我的狀態完全可以繼續賽。”

隊醫幾乎要暴走了,盯著飛羽像要把這個不怕死的女孩吃掉,然後又轉而盯向賽會醫生,要看看這個醫生是不是也一樣不關心女孩的死活只在乎比賽。

但隊醫心裡也明白,飛羽的狀態,並不是完全不能繼續比賽。

他只是下意識的心疼這個女孩。

賽會醫生找出來一瓶左氧氟沙星滴眼液,幫飛羽在受傷的左眼滴了三滴。然後又簡單測了她右眼的狀況,確認右眼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之後賽會醫生看向裁判和官員:“選手的狀況沒有嚴重到必須退賽的情況,可以由選手自己決定。但早上的攀石段結束後,必須來到醫療區接受更細致的檢查和治療。”

聽到這句話,隊醫重重嘆口氣。

但心裡的石頭卻落了地。

他對飛羽說:“你自己決定吧。但無論如何,這條動態線你不能再爬了。”

飛羽也明白。此刻再讓她大擺蕩和連續dyno,那就是絕對的作死。

於是她對裁判說:“我繼續比賽,但放棄當下這條線。”

退場後走向隔離區,飛羽兩隻眼睛都睜著,但左眼布滿血絲,而且左邊眉毛也有一道割傷,剛才被醫生緊急消毒並貼上了彈性繃帶。

剛拐進後場,飛羽就被一道身影擋住。

是陸風銘。他不顧賽會規則,直接沖到飛羽面前。

他兩眼血紅,彷彿眼部受傷的人是他而不是飛羽。

他想伸出手抱住飛羽,但被隊醫制止:“陸主任,現在最好不要給她任何外力,讓她自己慢慢走。還有,你過來找她,不怕影響她成績嗎?”

賽會工作人員也趕忙上前,把陸風銘推走,邊推邊解釋:“陸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是中國隊的領隊,你要是和選手說話了,她的成績可能就判無效了。”

禁止教練和領隊等在比賽過程中和隊員交流,是為了防止他們借機向運動員傳遞場上其他選手的情況。畢竟攀巖靠的是自己解題,不能抄別人的解法。

陸風銘兩眼冒火,額頭青筋畢露:“我只想問問她疼不疼……”

飛羽一邊被隊醫和工作人員引領著繼續走,卻不能和他說話,不能告訴他自己是疼,但可以忍住這種疼;不能告訴他自己有信心繼續比賽;也不能告訴他放寬心,等自己帶個金牌回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就一眼,和陸風銘隔著人相望。

她看懂了他的心疼,他也看懂了她的決心。

休整半小時後,她出場迎戰第四條線。

眼睛仍然是疼的,但她已經習慣,這份疼已經變成她身體的一部分。

角膜受傷的最初24個小時,在無細菌感染威脅的情況下,需要把眼睛包起來,防止因為大量眨眼給角膜帶來摩擦損傷。醫生在她的左眼貼上了無菌眼墊,一片生硬的白色橢圓,頗有些觸目驚心。

飛羽並不喜歡這個眼墊,但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可她還是不甘心,跟隊醫交代了一件事。隊醫在離開後場時,拿出手機發了條朋友圈,並打了幾個電話。

看到戴著眼墊的飛羽出場,觀眾們用經久不息的掌聲和口哨聲為她加油,這裡彷彿變成了她的主場,每一個人都被她的天賦和意志所征服,心甘情願視她為英雄,為她搖旗吶喊。

場外看大螢幕轉播的觀眾們也都在呼喊,但這其中有兩個人沒有作聲。

是飛羽的父母。他們只是死死盯著螢幕,兩人的手緊緊交握。

彷彿是感知到了父母的視線,飛羽對著貼上來的攝像機鏡頭比了個心。

這是她小時候的慣用伎倆。每當她犯錯誤惹父母生氣,她都會比個愛心耍賴讓兩人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