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穗還記得自己剛上大學的那年,各類惡劣的小額貸款興起。

學校迎接新生,還會特意去強調這類貸款的嚴重性,讓學生千萬別碰。

結果換了個世界,這邊的學校自己本身就是個放高利貸的,真讓人難以接受。

日記往後翻了幾頁,每一天的資訊都少得可憐,幾乎就只有記賬的作用。

而這賬本也是越看壓力越大,明明每天都沒有買過什麼東西,只是正常生活的支出,可負債卻越累越高。

當負債堆積到一定數額時,喬穗甚至都在想原身是不是遭人騙了?為什麼會欠這麼多錢?

可再去細看每一項支出,卻又覺得好像全都是必要支出,也琢磨不出來什麼應對措施。

雖然每個月都有進項,但和負債比起來,就是九牛一毛了,完完全全的將入不敷出具象化在賬單裡。

翻動著手中的“賬單”,近乎將自己拉回了剛休學去打工的日子裡去,唯一不同的,是原身的母親一直斷斷續續出現在日記中。

喬穗感到有一絲厭煩,伸手開啟了縮圖,一直滑動到日記的末尾,才看到除卻了記賬以外的內容,筆墨很少,只有三四則。

她點開了最上面的一項,開屏就是一個暴擊。

【1月26日,媽媽出了車禍,剛送進搶救室,希望沒事。】

【1月27日,醫生說媽媽的情況穩定了,但還沒蘇醒,守了兩天,不知道什麼時間可以見到她。

老師給了我兩個選擇,一是休學去賺錢,二是繼續學業,他願意認養我,給我提供後續學費支援。

學校規定太死了,不明白為什麼一點通融的時間都不給,非要逼我今天回校。】

【1月28日,手術失敗,不用選擇了。】

日記的內容只有寥寥幾筆,喬穗卻能從字裡行間的空白處裡,體會到對方隱忍不發的全部情感。

倒不是說她的共情能力有多強,甚至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對方和自己實在是太像了。

無論是簡歷中對於“李多南”性格愛好特長的記錄,還是對照著日記,以此分析她的成長環境,就連她的個人經歷,都和自己有著極高的重疊性。

如此這般,又怎麼會共情不了呢?

自己並沒有寫日記的習慣,而這本日記中的遣詞用句,都是自己習慣的用法。

一點點看下來,就像是透過一面鏡子,去窺探自己在另外的一個世界裡的不同人生。

只不過在這個世界裡的“自己”,已經失去所有親人了。

推己及人,喬穗甚至能感到一絲後怕。

當年在學校接到醫院的電話,連夜趕過去,也是硬生生的在搶救室外等了兩天。

她知道那種滋味有多難熬,面對著未知,只能聽天由命,一邊盤算著事件最差的走向,一邊祈禱著千萬不要發生。

手術失敗這四個字,在當時她的腦海裡演練過太多遍了,以至於到現在,再看到這四個字,都會激起心中的強烈絕望,像是什麼應激反應一般。

萬幸的是,這四個字並沒有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

可惜的是,它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中,而這個世界的自己並沒有那麼幸運。

與此同時,喬穗也完全想象不出來,如果自己失去了這份幸運,自己的人生又會産生什麼樣的走向。

最後的一篇日記,距離上一篇,相隔近一年之久,她沒有猶豫,翻到了最後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