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道:“所以,雷厄姆……雷厄姆大人知道這件事?”

金發牛仔點頭。

原來如此。

十三年前的那次星際法庭審判過後,所有人都在猜測亞當·德雷曼的女兒雷厄姆·德雷曼背刺自己父親的原因是什麼。有人猜測是為了權力,有人猜測是因為良心不安,更有人猜測雷厄姆是受到了一個神秘貴族的指使。

但沒人想到雷厄姆的來歷竟然是一個完全的人造人類。

沒有機械義體,和仿生人不一樣,而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這種在法律意義上嚴厲禁止的技術,竟然真的讓亞當·德雷曼做到了……

等等。

利維坦想起了什麼,看向金發牛仔:“您還沒有說亞當·德雷曼是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制·造出雷厄姆大人。”

“原因很簡單。”金發牛仔忽然一改先前問什麼答什麼的爽快態度,她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手旁就是她先前摘下來的牛仔帽,“利維坦覺得,在這樣科技發達,經濟飛躍的時代,人類仍舊在追尋的是什麼?”

追尋的是什麼?

利維坦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是……生存的意義?”

金發牛仔意味深長:“但生存的意義首先是‘生存’。”

剎那間,利維坦眼前閃過一道冷光。

“他想要永生。”

綠眼睛的女人看見金發牛仔揚起了笑臉。明明依舊燦爛,但她卻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這個時代的科技的確發達,人類的平均壽命也延長了很多,至少小資家庭活到一百五十歲根本不是個很困難的問題。

但是,人類仍然沒有擺脫死亡的窺視。

就算科技針打在身上,打在臉上,也拯救不了正在腐爛的內裡。

時間是公平的,它在人體上留下的痕跡總會在某一個時刻,全部爆發出來。

以這個為依據,所以哪怕結論再怎麼不可思議,利維坦也能艱難地說出口:“也就是說……雷厄姆她是……”

“亞當·德雷曼人生的備用體。”

金發牛仔說:“你猜想的沒錯。”

“難怪,”利維坦曾經為了更瞭解這個自稱是自己母親的女人,沒少研究當年的那場法庭審判,“當時作為被告的亞當·德雷曼看上去並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甚至在面對雷厄姆大人的指控,他也沒有任何辯駁。”

現在看來,大概是知道自己就算死了,也能在利維坦的身上再度複生——這樣的技術真的可能實現嗎???怎麼聽都像是什麼科技狂人的幻想故事啊!

她越想越有可能:“而且,在那場審判中,德雷曼家族雖然失去了大量的財産,劇場也被封停,家主被處刑,但假如亞當·德雷曼成功了,那他也仍然能夠透過備用人體重生的技術再度成為貴族圈子裡的中心。恢複德雷曼家族的地位,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那個時候,亞當·德雷曼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金發牛仔:“但是他失敗了。現在存在的只有雷厄姆,而不是亞當。”

想必那個時候的法庭上,一直站在原地的雷厄姆親眼看著亞當的行刑時,心裡是多麼的恐慌和緊張。

直到那個男人的生命終於走到了盡頭,卻發現自己只能感受到生命流逝的痛苦與無力,沒有任何其他感受後,終於發現了不對。

那張臨死前猙獰的臉,是雷厄姆迎來新生的第一份賀禮。

她終於笑了。

我贏了。

雷厄姆·德雷曼在法庭上笑得癲狂,所有人都以為她在激動自己贏過了自己的父親,那位尊貴的德雷曼現任家主,沒有人知道雷厄姆是在激動自己終於贏得了往後人生。

隔著數不清的時間,金發牛仔放空的雙眼穿過虛空,看見了那個時候在法庭上松開緊攥拳頭的雷厄姆。

我贏了,

她看見了17號的嘴型。

現在,我才是德雷曼的太陽。

聽到這裡的利維坦心情複雜得難以言喻:“這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