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娜還在病床上等著他。

等著她的哥哥,帶著藥品回去救她。

像鬣狗一樣的男人,渾渾噩噩地在潑剌區茍且過活,他放棄了面子、尊嚴、良心,只是為了自己和妹妹能夠活著。

他幻想著有一天走出潑剌區——至少讓福娜走出潑剌區。

他的妹妹,塔福娜。

他的珍寶,福娜。

被黏稠物裹挾的男人忽然發出低沉如同哀鳴的嘶吼,靠著蠻力硬生生地站了起來。

“咕呲咕呲”怪叫的黑泥生物黏在塔斯納的身上,不斷壓迫著他的背脊,高濃度的黑石粉塵透過他粗重的呼吸鑽進他的肺部。

膝關節被強攻,背脊被重重下壓。

黑泥生物群像是一隻正在狩獵的蜘蛛,對獵物的掙紮充滿耐心。

男人被黑色的蛛網強壓在黑地上,絕望地等待著被蠶食。

福娜……對不起……

塔斯納恍惚地朝著病床上的妹妹道歉。

對不起……我失約了……

“——你看上去快死了誒。”

頭頂上方忽然傳來了陌生的女聲,但已經筋疲力盡的塔斯納沒辦法朝上看。

他已沒有了一絲力氣,像一隻垂死的老狗,只能哀哀地等待死亡降臨。

“大人!”有誰慌忙開口,“不要碰他!您會受傷的!”

有點耳熟……是誰?

“……好像還能救一下。”陌生女聲說,“喂喂,還能聽見嗎?”

塔斯納的腦袋昏沉,但下意識地往上抬了一點。

他的耳朵被黏稠的黑泥生物裹住,就連陌生女聲現在聽上去都有些沉悶。

下一秒,似乎有什麼東西大力地撕開了裹住他腦袋不放的液體生物。

“還活著嗎?”

現在聲音變得格外清晰。

還沒等塔斯納回話,那個聲音的主人忽然大力地掐住他的下巴,將什麼液體灌進了自己的嘴巴。

是水嗎?

他下意識吞下,但很快直沖腦門的苦味讓塔斯納瞪大了雙眼。

他看見了眼前的那一大片如太陽般的金色,還有對方輕松寫意的笑容。

“你看啊安格,”塔斯納聽見她笑意盈盈地開口,“他還是異瞳呢。”

金發僱主是個和潑剌區格格不入的人。

這一點,在短暫的相處中安格深有體會。

“我們必須離開了。”

她一手護住金發僱主,一邊警惕地看著周圍的垃圾堆。

“可是那邊還有一個人呢。”金發僱主的聲音帶著草莓奶油可頌般的甜味,“雖然趴在地上,但好像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