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那麼平靜的躺在棺材裡,底下墊著黑色的墊被子。

他身上穿的鎧甲還是他們上次最後一面的時候穿的那件。

俊秀的眉目一動不動,薄唇緊緊抿著,看起來很平靜,又很遙遠。

柳蘇蘇終於忍不住,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悉數落在了沈懿的衣襟上。

天冬見她一哭,心裡也跟著心疼難過的不行。

但她還是上前攔了一下,說道:“夫人,老話說眼淚不能掉到死去的人身上,不然他會死不瞑目,他會一直惦記著在世的親朋好友。”

柳蘇蘇愣了一下,隨即突然笑了。

那笑容既悲涼又令人心痛,她淡淡:“是嗎?那就讓他惦記著好了,反正是她說的,會養我一輩子,肯定會回來陪我們母女的,這下他說話不算數,憑什麼要去投胎。”

天冬懵了。

往日永遠冷靜有條理的夫人,今天腦子還想秀逗了一樣,不管你怎麼勸怎麼說,她就是不肯從沈懿將軍的遺體上下來。

那副健壯的身體已經不復往日那件熱烈溫暖,還硬邦邦的,好像在逐漸變涼。

柳蘇蘇摸了摸他的手,避開臉,不讓眼淚落在他的身上。

“你放心走吧,家裡一切還有我呢。”說完,她垂下臉,眼淚好像決了堤的合流:“就是你怎麼那麼狠心,明明答應了我會回來的,說話一點也不算數。”

“夫人……”天冬還想再勸兩句,柳蘇蘇已經從棺材邊上站起身:“不用勸,該知道的我都知道,只是感情這回事,沒什麼道理可講。”

是很沒道理了,不過要是再有機會讓她遇上沈懿,她就算是再愛也不會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了。

他死一次,柳蘇蘇也跟著死了一次。

再受不了第二次了。

她彎下腰,細細摩挲了一下沈懿的俊臉,貼著他的耳畔輕聲道:“相公,很高興和你做了幾年夫妻,這輩子緣分已盡,下輩子我們也別再見了吧。”

說完,她起身。

“天冬,走。”

她腰桿挺得筆直,掌心一點溼熱讓她不由垂頭看了一眼。

一點點血痕,很小的一點,讓柳蘇蘇的心,突然頓了一下。

出了祠堂往正廳走。

柳玉也已經從藥膳坊回來了,那裡忙的就腳打後腦勺的,但聽說將軍出了事兒,夫人又倒了,她還是趕緊撂下那一攤子事兒跑回來了。

可一回來,並沒有預想中的狼狽,夫人還是過去的那個夫人,看起來冷靜得體,沒有一點點崩潰的樣子。

看見她時甚至還笑著說了句:“回來做什麼,藥膳坊的事兒多,離不開人。”

柳玉訥訥半晌,一句話都沒說。

正此時,二門上傳來小廝的報信兒聲:“夫人,有位逢清逢官人說要來祭拜一下咱們家將軍。”

逢清其人,花樓的幕後老闆。

生的面目清秀,與柳蘇蘇頗有些交情,過去柳蘇蘇還曾經幫他治癒過他家夫人的惡疾。

這樣時候,他得知訊息前來拜祭倒也不是一件新鮮事兒。

柳蘇蘇擺擺手,說了句:“請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