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殷暢都看在眼裡。

明明是剛剛認識的陌生人,待女兒都比她們的親奶奶好,殷暢愈發覺得從那個家裡出來是做的非常對的一個選擇。

她自己毀在那間破宅子裡也就算了。

她不能把兩個孩子的一生也搭進去。

去城南的戲班子附近賣香飲,柳蘇蘇說只要口碑做得好,保準兒比城西城北那兩間都要賺錢。

殷暢心裡有了些底氣,又找人幫忙做了個小推車,車裡裝了兩隻碩大的木桶。

去藥膳坊取貨。

今天的藥飲是玉屏風飲和陳皮枸杞羅漢果水。

藥膳坊的夥計幫忙裝車的時候,柳玉還特地囑咐她。

說這陳皮枸杞羅漢果水是一早夫人特地叫人煮的,輕咳養肺,最適合那些戲子們拿來潤喉。

“替我多謝你家夫人。”

殷暢知道這是柳蘇蘇的額外關照,她也十分領這份情。

裝了滿滿兩桶藥飲,藥膳坊的夥計推起來都非常吃力。

但殷暢卻沒多猶豫,醞釀了一會兒,就穩穩將車子推了起來。

看著她艱難行進的背影,柳玉嘆了口氣。

那麼瘦的一個人,該是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將比自己還重的車子推起來啊。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藥膳坊在城中,而殷暢被劃定的範圍在城南。

城南是老城,過去幾個名聲赫赫的王爺宅子都聚集在這裡。

只是其中有幾個參與了前朝的黨爭,後來下了天牢。

沒下的那些也都被貶謫到了小地方,守著封地一輩子不允許踏入京城半步。

所以,這些原本富麗堂皇的宅子就這麼的蕭條的空置了下來。

有錢有勢的人都嫌這宅子太晦氣,沒錢沒勢的人又根本買不起。

直到前幾年,汴京城戲班子多起來,他們要練功唱戲,放在人多的地方太擾民。

春喜班的班主便找人租下了這幾間宅子,成為了這些戲子們的容身之所。

殷暢推著車子到附近的時候,大院裡剛好有人在唱牡丹亭。

綿軟動人的唱腔如泣如訴。

“ 夢迴鶯囀, 亂煞年光遍, 人立小庭深院。 炷盡沉煙, 拋殘繡線, 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曉來望斷梅關,宿妝殘。”

殷暢過去閨中的時候,還蹭著家裡的堂會聽過兩出戏。

嫁人以後就再沒有過了。

站在外面聽了會兒,她竟然有些入迷。

直到被一個男人叫住:“幹什麼的,沒事兒趕緊走!裡頭練功呢。”

出來的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年輕男人。

勾著花臉,不張嘴都覺得是一身的匪氣。

若是往常,殷暢見了這樣的人,肯定是要退避三舍,不敢靠近的。

可是今日不同,眼前沉甸甸的推車提醒著她,如果不主動開口,那麼她和兩個女兒的人生將永遠都在陰溝裡面。

“老闆,這是藥膳坊的藥飲,您要不要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