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了?”

帝易看著仙殿的殘仙,他沒想到其態度竟是如此,分明是一個惜命的仙,結果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您動手吧。”仙殿的殘仙說道。

原始古界,他對這裡並沒有歸宿感,上一紀元他已經馳援過,在此經歷了很多事情。

雖然自己被放逐一事和鯤鵬無關,和邊荒的王無關,但在這一紀元初,他們當中還是有人活了下來的,可終究也沒有為自己發聲。

或許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這一界也不是全然沒有問題,看看那些曾經來支援過此界的大人物就知道了。

若是這一界真的值得拼命守護,他們何至於自化禁區,要知道他們都是王啊,都曾對此界有功,願來馳援,誰會怕死。

可受到的對待呢?

已經沒人記得他們了。

難道就因為他們沾染了黑暗,就要如避蛇蠍嗎?

偌大的原始古界,竟然都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不得不自開一界,自成方圓,太讓人心寒。

甚至,有王戰死於此界,然而世人只誦無終、六道的名,對於那位的犧牲毫不在乎,無人銘記,無人知曉。

也許那位本身並非是為了被稱頌而來,但那位王為這一界付出了生命,再怎麼也值得這一界傳頌吧。

然而那位的一切,都隨風而散了。

“大人,且慢,雖然其中有崎區的原委,但就這般死了,倒是讓他稱心如意了。”葉傾仙雖然同情仙殿的殘仙,所謂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但惡人就是惡人,即便沒有鯤鵬的事,還有罪血一脈的問題。

怎能就這樣讓他輕易了結一切。

“他有尋死之志,就算強迫去往邊荒,去參戰,也無意義,他不會出力的。”帝易看向葉傾仙,他知道其意思,這也是之前自己的意向。

可要達成這個意向的前提是,仙殿的殘仙還願意活命。

只是就現在的情況看,即便將他綁著去往邊荒,去往帝關參戰,作為仙道戰力坐鎮,無疑是多此一舉的事情。

“大人,讓我跟他說兩句吧。”葉傾仙也明白一個一心求死的人,想要讓他出力,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但辦法總比困難多。

“你想說動我?我勸你還是打消這種念頭吧,既生死志,我不會為這一界再做什麼。”仙殿的殘仙看向葉傾仙,自嘲地笑道。

“我並非是要說動你什麼,正如大人所言,連死都不怕的人,強迫你做任何事情都無意義。”葉傾仙空靈若仙,緩緩開口道,“只是,你就甘心這樣落幕嗎?”

“心中確有不甘,可那是無意義的事情,故土回不去,手上有血債,如之奈何?一死而已。”仙殿的殘仙說完,又接著補充道,“只為自己而死。”

“我的祖上,在他的家鄉有一句諺語,其為‘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我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葉傾仙邁步而動,來到仙殿的殘仙面前,“一個人有大過,死是最終的歸宿,但你曾經有功,若是知道悔改,放下屠刀,能夠回頭,不再一錯再錯,世人或許不會念你的好,但也不會再念你的壞。”

“有意義嗎?”仙殿的殘仙不為所動。

“萬物生靈都是感性的,好的事情他們銘記,壞的事情他們憎恨,但世上從未有絕對的黑與絕對的白。”葉傾仙繼續說道,“已成的事情,無法回頭,只能回首,但未成的事情,可以一路同行。人,不是為了別人而活,而是為了自己而活。同樣的,人也不是為了別人而死,而是為了自己而死。你不想為這一界而死,那我們換個角度,你想不想為自己而死?”

“我本就是為自己而死。”仙殿的殘仙說道。

“不,你這不叫為自己而死,真正的為自己而死,是死於自己的本心。你這頂多叫以死謝罪。”葉傾仙豪不客氣地說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你或許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我可以告訴你,值得用死追求的,才能無愧於自己,無愧於此身。”

“值得用死追求的……”仙殿的殘仙雖然聽不懂葉傾仙的話,但他隱約間感覺到了什麼。

那似乎是一段蕩氣迴腸的歷史,是可歌可泣的歲月,相對於他漫長的生命來說,非常短暫,只有上下五千年,可卻有無數的璀璨明燈於黑暗中照亮。

那是人性之光,那是精神之美,那是生的高尚,也是死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