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拾木訥地仰起臉,隔著厚重的雨幕看著面前的容湛。

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她忽然笑出來,笑的肩膀都在顫抖,她伸手指著容湛,“為什麼總是在大雨天遇見你?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沒有例外。”

容湛眯了眯眼,看著眼前行為不正常的宋林拾,聲音更冷了,“不要耍花樣,跟我回去。”

但是他知道宋林拾在說什麼,他們第一次相遇,也是在一個像今天這樣的大雨天。

兩年前,容宋兩家聯姻,聯的是容湛和宋飛羽,是他耍了手段逼著容家不得不向他求饒,而他就順理成章地要了宋飛羽,可是在訂婚那天,宋飛羽卻逃婚了。

當晚,也下了大雨,就像今天這樣,他去宋宅要人,最後不歡而散。

容湛渾身冰寒地站起來就走,完全不管身後追來的宋中天如何乞求。

就看到跪在院子中的宋林拾,宋家的管家李叔正在趕她走,她卻如何都不肯起來,只是強硬地說道:“我也是宋中天的女兒,他已經沒管我二十一年了,我是來要我這二十一年的生活費,拿到錢我立刻就走,不給的話,我就一直在這裡跪著,我已經聯絡了記者,等他們來了之後,將我跪在這裡的情況全部報道出去,我看宋中天以後還怎麼混下去。”

這話恰好被出來的容湛和宋中天都聽了去。

恰好宋林拾也看到他們出來了,於是立即爬起來衝過去,抓住宋中天的胳膊,撲通地又跪下來,“宋總,我要錢,如果您不給我的話,那麼我保證明早宋傢俬生女跪在院中要錢的畫面一定見報。”

宋中天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聽見宋林拾的威脅,更是怒從心中生,直接一巴掌甩過去,將她打得摔趴在骯髒的雨水裡。

她的耳朵被打的嗡嗡地響了半天都緩不過來。

忽然一雙皮鞋移到她的視線內,那人蹲下來,頭頂有人給他撐傘。

下巴被抬起來,容湛仔細地打量眼前的這張臉,嘬了一下兩腮,忽地有些厭惡地說道:“像個乞丐一樣跪下來要錢,真是浪費了這張臉。”

幾乎是立即,宋林拾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不知道是因為隔著雨幕的原因,還是她的耳朵被打的嗡嗡響的原因,她聽見的這個聲音,和子修那麼像,那麼像……

那聲音隔著雨幕傳進她的耳朵,像是一把鉤子一樣,牢牢地勾住了她的心。

容湛本無意,站起身想離開的。

可是鬼使神差,宋林拾卻伸手抓住了他的褲管,攔住了他的去路。

容湛高高在上地睥睨著她,冷冷地開口,“我對爛在泥裡的人沒有興趣。”

宋林拾卻不管,揪著他的褲管用力,往他面前挪了挪,像個落水狗一樣仰著頭看他,“你喜歡什麼樣子,我就可以扮成什麼樣子。”

連宋中天都要像哈巴狗一樣在他身後求他,那麼他一定是比宋中天更強大吧,抓住他,或許能更容易抓住宋中天,那樣至少可以要到錢。

容湛看著她的眼睛,那種帶著極度的乞求和倔強讓他竟然有些許的動容,也或許是因為正沉浸在失去宋飛羽的煩躁中,而恰好在這個時候,一個和宋飛羽六分想象的人出現了,就像是某種神的旨諭。

容湛伸出手,後面撐傘的陳瑾行立即恭敬地遞出一張名片放在他手中。

他重新蹲在宋林拾面前,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張名片從她的衣領那裡放進她的胸口,這個行為就是向所有人宣示了宋林拾的身份。

容湛站起身,沒再看她,直接離開了。

似乎是有了容湛這個靠山,宋中天對宋林拾的態度發生了180度的轉變,直接將她從鄉下接了回來,這樣更方便將她送到容湛的床上去。

此時此刻,兩人再次面對面地站在大雨中,或許彼此都想起了從前。

容湛先開口,“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很不喜歡,要記住你的身份,扮演好你的角色。”

說完直接轉身上了車,只是車門沒關,陳瑾行撐傘站在車門口,防止雨水飄進車裡。

沒有一個人會去給宋林拾撐傘。

她轉頭看著已經看不見的H大學,閉了閉眼經,默唸了一句,“再等一等我。”

雨水不停地衝刷著她的臉,分不清她到底有沒有哭,只是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轉回了頭,抬步堅定地走到車門邊,上了車。

她要去做完她要做的事。

子修也一定是先去那邊修他們的家去了。

車門在她身邊關上,嘭的一聲隔住了外面所有風雨,也隔住了外面的目光,陳瑾行並沒有上車。

“脫掉。”容湛的聲音冷冷地灌進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