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國慶的孫趕超兩個人伸筷子的次數都少了很多,倆人尷尬的對視了一眼,這種壓抑的氛圍已經超出了他們兩個的能力範疇,因此對視過後的倆人齊刷刷的看向了周秉昆。

周秉昆也無奈的嘆了口氣,喝酒最怕的就是這種喝悶酒的,不但醉的快,煩惱還憋在心裡,那麼除了能忍塗志強睡的早一些,第二天起來床邊莫名的出現一攤嘔吐物之外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周秉昆只能想辦法開啟一個話題,思索了片刻他開口說道:“強子哥,上一次跟你在一塊兒的那兩個人呢?”他只能從這個角度來循序漸進的誘導塗志強開口說話,而且他也挺在意這件事的,那個瘦瘦高高的男人,雖然周秉昆可以確定自己沒見過他,但是莫名其免得看見他內心就充滿了惡意。

這很奇怪,這不像是他周秉昆的風格。

塗志強把杯子裡面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兩隻手轉動著手裡的杯子,眼睛一下都不眨的盯著它,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道:“格子稍微愛一點的,那個人叫水自流,我們一般都喊他水哥,個兒高的是瘦猴,叫駱士賓,這人心眼活泛。”

塗志強雖然是在把玩著杯子,但是提起水自流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微微的不自然,不過到後面說起瘦猴的時候就恢復了正常。

“那你出來了,他們是啥個情況?”

周秉昆這華一說出來,塗志強玩弄著杯子的動作頓時就停了下來,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拿起酒瓶又繼續滿上,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隨後長長的吐出來一口酒氣,從口袋裡拿出來了一包煙,遞了一圈,只不過當週秉昆接過來的時候,他差異了一下,然後笑了笑,還親自給周秉昆點上。

菸頭明滅之間,塗志強吐了一口煙之後開口說道:“我們三個本來呢也做的不多,單純就是討個食兒,判的也不重,都是一年多點,我現在出來了還是因為...”

說到這裡塗志強又說不下去了,那畢竟是他父親用生命給他換來的機會啊!

塗志強的眼圈再次紅了起來,周秉昆一看情況不對,忙舉起手裡的酒杯嚷嚷道:“來來來,先走一個,先走一個”

“舉杯啊,愣著幹啥。”周秉昆一邊說著一邊給國慶還有趕超兩個人使了使眼色。

倆人這才反應過來,忙吧手裡的杯子舉了起來說道:“好嘞好嘞,咱們幾個再走一個。”

看著其他人都舉起了杯子,塗志強也舉了起來,四個人一起喝了一個。

嘶~哈,周秉昆緩了緩酒味兒這才開口說道:“強子哥,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但是呢,塗叔呢,畢竟是已經走了,那古人說得好,斯人已逝,幽思長存,斯人已逝,逝者如斯。”

周秉昆剛說完這句話,旁邊的趕超就問道:“秉昆啊,你說這是啥意思?”

他身邊的肖國慶立馬拍了他一巴掌道:“你擱著打斷啥呢,聽人家秉昆說完行不?”不過剛說完這句話又露出來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補了一句:“不過你能不能給我們說說這是啥意思呢,好讓我們也漲漲文化!”

“你這不也跟我一樣嘛,你這....”

周秉昆發現塗志強的心思也被吸引了過來,忙打斷了國慶和趕超倆人的打鬧說道:“好了好了,那我就說一下,這話的意思呢就是,故去的人已經故去了,我們對他的懷念就要永藏心中,故去的人既然已經故去了,那我們就應該繼承和發揚故去的人的思想和精神,讓他的在天之靈能夠得到安慰!”

“好!這話說的真是太好了!”肖國慶立馬鼓掌說道。

結果身邊的趕超踢了他一腳,用眼神示意他看看一邊的塗志強。

肖國慶立馬就蔫了下來,端起酒杯訕訕的說道:“強子哥,對...對不起啊,我不是那意思,呃...我也沒秉昆那麼有文化,也說不出來,我幹了!”

說完雙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隨後反轉酒杯示意給塗志強看。

“行了,我不在意,不過確實,我父親確實已經死了...”說到這裡塗志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痛苦,死這個字,周秉昆他們都刻意的換成了其他字,但是別人這是在擔心他塗志強,別人可以不面對,他塗志強得面對這個事實,他父親已經死了的事實!

“強子哥,你看其實至少你在你父親臨走前已經改變了你在他心中的印象了不是,至少我們已經做好了一件事,剩下的就是看看塗叔有什麼心願,你能做到的就儘量替他完成!”

周秉昆伸出手拍了拍塗志強的肩膀說道。

塗志強陷入了沉思,指間的煙也燃了過半,前半段的菸灰依舊是頑強的處理在菸頭上,沒有掉落下來。

塗志強伸出了手,把煙往自己的嘴靠去,然後用力吸了一口,菸頭變得異常的明亮,整枝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他的嘴巴方向蔓延。

快燒到手指頭的那一刻他放下了菸頭,把它丟在了炕頭旁邊的爐灰簍裡,然後煙霧才從他的鼻子裡,嘴巴里衝了出來。

“我爸生前其實是想續個弦,然後還想抱個孫子的。”說到續絃的時候,塗志強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可是說道他爸想要抱孫子的時候他突然低下了頭,雙手用力的撓著頭頂的頭髮。

眾人看他這幅表情還以為他是因為塗爸續絃的事痛苦呢,這事兒他們外人可沒法評論,三個人對視了一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塗志強不是因為續絃的事,雖然他本身也不同意他爸續絃吧,但是真正關鍵的是在後面,塗志強有一個深藏好多年的秘密。

這件事他一直不敢和別人說,生怕別人把他當成一個怪物一樣的對待,也正是他明白了這件事之後他才會變得越發的叛逆,和塗父對著幹。

那就是他在某一天突然發現他其實對女的興趣不大,反而對男人更有些興趣,而那個水自流,他口中的水哥,正是和他有著異樣的親密關係的男人。

那麼他現在就面對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究竟是選擇塗父的遺願呢,還是說去選擇那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呢?

塗志強陷入到了痛苦的抉擇之中,他再次陷入了來自於這個世界的深深的惡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