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嫵喬裝改扮,一路快馬加鞭去了趟連山。

連山是一座巨大的山脈,佔地幾百裡,再加上高可接天,足以容納萬餘人。但由於此地樹叢茂密,終日白霧瀰漫,且陣法重重,儘管朝廷心生忌憚,幾次派兵前來剿匪,卻連上山都做不到。

姜嫵在此地佈下的陣法足有七重之多,變幻莫測,當世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輕易解開。也正因如此,姜嫵幾乎是毫無顧忌地在這裡不斷發展壯大勢力,囤糧練兵,如今已經有三萬兵力。

此時,山下站著一個形容枯槁的瘸腿老頭兒,他拄著柺杖,踉踉蹌蹌地走在蜿蜒山路上。然而,令人驚訝的是,他竟然在白霧中也能正常識路,行走自若,並不受到陣法的干涉。

待他即將爬上山腰時,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響。他行動遲緩地慢慢回頭,眯起眼睛,塵土飛揚中漸漸顯出一位俊俏青年的身影。來人著素裳長袍,玉冠束髮,騎在一匹黑色駿馬上,神采飛揚。

姜嫵勒住韁繩,翻身下馬,很有禮貌地拱手行了一禮,“老人家,山路難走,您腿腳不便,此時上山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老人輕咳一聲,拄著柺杖的手點了點地。

“我孫子去年上了山,就再沒了蹤影,我老伴兒在家哭鬧個不停啊,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找到他,不然不許我回家,我這才……唉!”老人煞有介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完,情到濃時,還重重嘆了口氣。

這兩年的確有很多人被姜嫵拐上山當兵,擴大山寨勢力,只不過,她可是拖家帶口一起拐的,大多數還是攻打其他山匪窩時俘虜的,才不會有什麼遺漏的家人親眷。

“哦?”姜嫵饒有興趣地追問:“難道是這山上的土匪把你孫兒抓了去?”

“實不相瞞,這位少俠,我也是這樣想的啊。”老人面上憤憤,“早就知道這連山山匪猖獗,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是啊!”姜嫵滿含同情,義憤填膺地附和道:“這天底下竟有如此惡人!真是天殺的強盜啊!朝廷怎麼不派人來剿匪?”

姜嫵身後的隨從垂下頭掩飾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怎麼會有人罵自己罵得這麼狠,太強了,不愧是大當家的!

老人苦笑一聲,丟了柺杖往地上一坐,哭嚎起來,“山匪橫行,朝廷哪管得過來啊。可憐我那年幼的孫兒喲,小小年紀就遇見這樣的災禍。”

“行啦。”姜嫵撿起柺杖拿在手上晃悠了一下,笑著敲敲老人的屁股,“別裝了,起來。”

老人憤憤抬頭,一咕嚕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塵土,盯著姜嫵看了一會兒。

“你沒死啊?”他翻了個白眼,“真是禍害遺千年。”

“說什麼呢。”姜嫵一把撕了他唇周下巴貼的假鬍子,疼得宋凌風齜牙咧嘴。

“好好的太子不當,跑這荒山野嶺的幹嘛來了?”姜嫵拿柺杖抵著他的胸口。

“民生多艱,百姓有難,我這當太子的有責任為了子民赴湯蹈火,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何況闖這區區連山……”宋凌風立即就表演了一通滿嘴跑馬,然後在姜嫵的死亡凝視裡訕訕閉了嘴。

他終於收起渾身的漫不經心,把骨頭找回來撐直了身子,從懷裡摸出一把摺扇來,很是風流瀟灑地甩開扇子,又衝她招手,好像跟姜嫵很熟似的搭起話來,“你來這兒是幹什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