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門見山,費寀也有些東西不好問,擺明身份後,費寀才問道:“國師此次下山,不北上京師,竟是在往東走?”

“嗯,打算去舟山看看。”

“舟山?原來如此,國師下山,看來是打算先幫王家戰勝許家?”

張執象喝茶,沒有答話。

而費寀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吟了好一會,他說道:“國師有沒有興趣,聽聽這些年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張執象的動作微頓,而後繼續喝茶,沒有拒絕。

費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明白張執象這些年沒有關注外面的事情,而嘉靖也沉得住氣,這些事也沒有跟張執象講。

費寀喝了口茶,說道:“嘉靖十四年四月,張孚敬突發惡疾,從首輔的位置上致仕,如今正在溫州貞義書院養老。”

“六月,嘉靖問夏言,費宏身體如何,夏言答,身體還算健康,嘉靖便讓我從兄入京,再次入閣。”

“十月,我從兄也突發惡疾,幾乎去世。”

“只能拖著殘軀告老,返回南京。”

張執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幾句話裡面的刀光劍影,他沉聲問道:“你們投毒,控制了張璁,為了救回張璁,陛下誘費宏進京,也將他毒倒,以便雙方互換人質?”

費寀點頭,道:“差不多是這個情況。”

“但。”

“我從兄並不打算妥協,你如果知道如今內閣的情況,就能明白,現在內閣只有李時、夏言兩人了。”

“李時是個好好先生,空有首輔之位,卻幫不到嘉靖。”

“京師朝堂,時隔八年之後,又回到了我們手上。”

“如今,朝堂是夏言說了算。”

說到這裡,費寀停了一會,瞄了眼張執象的反應,這才繼續說道:“當初楊廷和反水,進《懺悔錄》雖然讓嘉靖得了一時之勢,但終究沒辦法長久。”

“他再怎麼分而化之,士大夫終究跟皇帝不是一夥的。”

“張孚敬不在朝堂,皇帝可以依仗的幾個人一死,就算想提拔新的人,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和資歷,我從兄苦心經營八年,潤物細無聲,終於奪回朝堂。”

“最近兩年,嘉靖獨木難支,已經相形見絀了。”

“嘉靖十四年征討建州獲勝,可從那以後,他對於九邊的掌控進度就停了下來,這兩年可以說是不僅沒有進步,反而退步了。”

“再有幾年,我們就能剪掉嘉靖的所有黨羽。”

“然後……他也該死了。”

費寀說完後,便慢慢喝茶,張執象端著茶杯,凝聲道:“你與我說這些,是想讓我改變路線,去京師幫陛下,而非介入許家與王家的戰爭?”

費寀一笑,道:“你可自行判斷。”

張執象固然在南京表現得十分出色,在謀略上甚至贏了楊廷和,但官場畢竟不是隻看謀略的地方,它有一整套規則,與其配套的是整個科舉制度。

張執象去了朝堂,不過是帶著鐐銬跳舞罷了,其實幫不了嘉靖太多。

反而放他去舟山,麻煩可能就大了。

十年前這小子還不曾修行,就能驅使登聞鼓這類神器,想來境界積累已經足夠高了,如今出關,怕是不能小覷。

更重要的是,戰場,沒那麼多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