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把那長生教家底一鍋端了,又將靈石靈藥都吞進了肚子,不會有什麼後果吧?’

——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此去燕都,別死了。’

——你我一道,大勢所趨,怎會隕落?

‘道一峰上,別死了。’

——邪魔外道,彈指可滅,無甚威脅。

‘你跨域而去,五百年還沒到,記得別死了啊...’

‘記得回來之後,給我一個答案!’

——...我知道了。

腦海中瑣碎的記憶匯聚成了一條線,待到季秋眸子情緒晦暗不明,注視到了眼前女子雪白的手腕上,所戴著的那枚普普通通的白玉手鐲時。

這才,戛然而止。

道人看著那枚蘊滿靈氣,有許多複雜靈紋密佈,但因本就是凡間普通玉石所限,是以再如何保養,也無法突破本來束縛,至多不過為一法器的鐲子。

注視良久,稍頓了頓,才又提起了乾澀的嗓音,將這略有些沉默的氣氛率先打破:

“先入座吧。”

桃花樹下,不過二尺餘長的石桌。

道人伸出了手臂,指著那另一處石凳邀請,千言萬語到了最後,只化作為了一句:

“這麼多年,過得如何?”

敖景聽完之後,也並未即刻應答。

只見這姑娘提著裙襬,應邀坐在了那石凳上。

隨即揮一揮水雲袖,便憑空化出了兩方雕刻水藍幽紋的酒樽,以及一罈散發濃郁酒香的靈酒。

待到她指尖相交,打了個響指。

兩方酒樽便緩緩移動了起來,一者擺放於自個面前,另一隻則放在了那道人的眼前。

隨後,酒水開封,化出了兩束流水,緩緩落入了兩隻酒樽之中。

桃花樹下,頓時酒香溢散,佈滿了院落的每一處角落。

敖景單手託著下巴,倚靠在石桌上,一雙美眸流轉,似是盪漾著層層水波,有些迷離。

像是這種面對面的情況,她曾經想過了很多次,但都不過只是幻夢而已,沒有一次,能夠像是眼前這般真實。

因此在兩年之前,敖景突然察覺到,原來這道人竟未曾隕落時,她本該在見到之後,應是要生氣的。

整整一千八百多年啊...

她想問問,他這一千八百多年,到底都用在了哪裡,到底都幹了些什麼,為什麼連去找她見一見面都不願意。

但,當再一次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看著那張雖有些微變化,但依舊與當年神采一般無二的面龐時。

本來心頭生出的火焰,就好似被一盆涼水從頭澆下,便直接給澆的熄滅了。

哪怕跋涉千山,跨越萬水,又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替著他擋下殺劫,彈指間消弭了一尊東海的妖王,全然不顧後果。

但敖景,卻依舊只覺值得。

誰叫她最開始沉淪於無邊黑暗,唯一覓得捕捉到的光,是他呢。

緣起緣滅,因果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