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一刻,又一桶藥湯被換掉,小廝們輕著步子退下。

逐風起身檢視潘成桂和潘明的情況,見二人面色已大有好轉,心下鬆了口氣,正欲坐下,忽聽門外一聲厲呵“什麼人”。

逐風嚇得立馬站起來,望向門口,趙錢也神情一緊,拔出佩刀站在逐風身前。

屋外先是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而後腳步聲漸遠,最後,歸於平靜,暴雨聲再一次灌滿耳膜。

趙錢正欲出門問情況,忽然一渾身黑衣的人自門口虎撲進來,來人手持兩個碗口大的流星錘。撲進門後,也不遲疑,兩鐵球一甩,一時將屋內桌椅板凳砸得乓乓作響。

“大哥退後。”趙錢呵一聲,舉刀迎了上去。

二人頃刻間就交起手來,然鐵球沉重有力,趙錢的刀在其面前立馬顯得不堪一擊,加之又沒什麼實戰經驗,一時被這近身重擊逼得連連後退。

流星錘每落一處,就砸起一片木屑亂飛,這若是一錘砸到身上,必得斷骨不可。逐風嚇得渾身發僵,他想躲,可看到尚在昏迷的潘成桂和潘明,又只能硬著頭皮擋在他們前面。

他一面尋找可以抵擋的東西,一面大喊救命,可也不知是雨勢太大淹沒了他聲音還是怎的,總之呼了片刻,也沒見人來支援。

逐風不得不放棄呼救,著急忙慌尋找能防身的東西。他看到一架屏風,猜測或許能有把劍,一把推開,陡然見裡面站著個人,一時嚇得渾身寒毛直豎,邊叫邊退。

屏風後,皮三陰森森看著逐風,咯咯寒笑,“神醫,別來無恙。”

逐風已退開半丈,然屋子就那麼大,前方的激鬥聲猶在耳旁,已是退無可退。他慌張望向趙錢,後者還在與那流星錘苦苦糾纏,暫時是指望不上了。

情急之下,逐風腦子轉得迅速,心下一思,恍然驚道:“你出現在這裡絕非巧合。是你下的毒,你在郡守府住了許久,府內格局已是瞭若指掌。”

皮三手中短刀一拔,面目猙獰,步步逼近,“是我下的毒。我不僅下了毒,我還把渠國大軍請來了,此時他們已經殺進了城。成陽郡、郡守府、他們,還有你們,都得死。”

逐風小心退著,一邊質問,“你到底為何要這樣做,我們與你無冤無仇...”

“無冤無仇?”皮三如踩到尾巴的貓似的尖叫起來,“你們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小小取你們幾條狗命,不算過分吧。”

必須得先拖住皮三才行,逐風這樣想,面上便又委屈又惶惶,“什麼家破人亡?你家裡遭了什麼難你要怪在我們頭上?我此前與你並不相識,你就算要我死,至少也讓我死個明白。”

只可惜皮三已經瘋狂,他一心只想快快了結仇人,哪會多說。

“等你上了黃泉路,見到我妻兒,自去問他們。”皮三眼神一厲,卻是對準潘成桂的心口就要一刀紮下去。

“皮三。”說時遲那時快,本還閉目未醒的潘明突然從木桶中站起來,一把抓住皮三拿刀的手,急斥道:“你這是幹甚,我待你不薄,你為何要殺我父親。”

他半邊身子還在木桶裡,又自小就養尊處優、力氣不夠,被皮三一推就輕鬆撂開,撞在木桶邊緣,差點把木桶撞翻。

逐風趕緊跑過去,擋在潘明身前,問他道:“身體感覺怎麼樣?”

潘明本就剛醒,毒還未盡數排出,方才那是情急之下力氣一聚才攔下皮三,這會兒卻是暈得站不住,只能坐在木桶裡喘息,眼前花得看不清。

“我...沒事,師傅,不能讓他害了父親。”潘明有氣無力,卻還試圖掙扎爬起來。

逐風攔住他,又對皮三呵斥:“你捫心自問,少公子此前對你如何?即便他拜我為師,對你亦是尊敬有加,你為何要忘恩負義?”

“我忘恩負義?”皮三兩眼血紅哈哈大笑:“我是替天行道。

潘成桂置上萬難民於不顧,自己卻好吃好喝享受日子。我們一家大老遠而來,是奔著生的希望,可我妻兒卻全因他的冷血無情鐵石心腸而死,你說,我報此仇,哪裡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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