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緒來到房間中,先開放黑光的清潔功能,將傷口附近的血跡清理掉。

然後靠著牆壁緩緩坐下,伸手按在臂甲上,從中取出一支水,平靜的喝了幾口。

其實她中槍的時候,就已經疼的有些站不住了。

大量的血液流失,若不是戰甲暗中運作將血跡隱去,恐怕返程的路面上都會留下痕跡。

此前她就已經發現,武裝者所用的寬幅短槍威力很大,再加上子彈工藝、材質特殊,尖頭設計,彈頭密度高、質量大,初速高,侵徹力極為恐怖,就算是大型的獸類,中槍也會當場斃命。

姬緒操控黑光的輕械醫療臺,機械臂分解成相連的模組,與她的胳膊貼合。

舒展握拳,重複兩次,確認控制沒有問題後,右手前側的覆蓋機械,聚合成為一個三頭伸縮手術爪,並且還在不斷細化延長。

當口徑縮小至彈孔那麼大時,她才將三頭爪探入肩膀處的傷口中,利落的將子彈給鉗了出來。隨後,又用同樣的方法,快速的取出了腹部的子彈。

儘管感到有些脫力,但身體中沒有了異物,動作相對來說還是流暢了一些。

姬緒有條不紊的為自己上了藥,緊接著完成了包紮。

又是一瓶水灌下,她這才算是感覺好受了些。

稍微恢復了點體力後,將注意力轉移至腿部。

大腿外側的傷口比較大,幾乎是被子彈切開的一般。

穩了穩心神,姬緒緩慢而從容的開始進行傷口縫合。

外翻的血肉絲毫不能挑動她的情緒,哪怕這條腿已經幾乎動不了了,她仍然保持著臨危不亂的鎮定。

或許是因為有記憶以來,她就一直是一個人。

一個人活著,一個人戰鬥,一個人處理各種各樣的傷口。

如果不是因為得到了黑光,還付出了相應的代價才與其完美融合,從而修復體內無數的暗傷,或許這具身體,早已佈滿了粗淺醜陋的疤痕,然後徹底報廢了吧。

明明是個人類,卻活的像臺精密不容出錯的機器。

為什麼呢?

她曾經也常常這樣問自己。

或許是因為父親作為家族高層的一份子,在她還處於幼年期時便突然失蹤。

或許是因為母親叛離加立斯星盟,成為了懸賞榜上臭名昭著的無顏者。

失去了父母的庇護,她自然順理成章、理所應當的,淪為了家族的戰爭機器。

為了活下去,她斬殺過無數敵人。

為了活下去,她扮演過太多非她所喜的角色。

為了活下去,她嘗試過終結自己的生命。

七歲,這個明明應該什麼都不太懂的年紀,她就能夠獨自一人,獵殺令人聞風喪膽的星際巡遊獸。

十五歲,還未成年,她就獲得了戰場指揮官的身份,被家族強制推出去,參加了一場幾乎是毫無翻盤可能的特大戰役。

結果,卻出人意料的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原本必會隕落的十萬星辰,則成為了星盟最大的敵人——七響號組織的禁忌之地,從此再不敢踏足半步。

然而。

沒有鮮花和掌聲。

迎接她的,是一場熱烈又荒唐的送別葬禮。

只因為一個可笑的原因——派遣她的人也沒能想到,姬緒還能活著回來。

冰冷幽暗的黑火。

屠滅了十萬星的噩夢。

卻沒能讓自己的主人安睡一晚。

而對外界來說。

這場戰役,足以成為加立斯文明中,輝煌絢麗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