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了半晌,在李白偶爾幾句的寬慰下,周到的心情逐漸平靜,再次與老爹和李白逗趣起來。

入夜時,周到正與老爹愜意地品著肥蟹,吃著荔枝。

忽然間覺得天地似乎都暗了一分。

老爹抓著螃蟹笑嘻嘻地指著天,嘿嘿樂道:“雨……雨……”

周到正剝著一枚碩大的毛荔枝也不在意。

正此時,一陣大風剎然間襲來,將木筏一角幾乎挾飛了去!

霎時間,周到和老爹都被拋起四尺餘高。慶幸周到一早便怕晚上睡著會不覺落入水中,遂二人腰間都繫有保命繩。

這一下可把周到跌的不輕,直覺得渾身上下處處巨痛,幾乎喘不過氣來。

“老爹!”

周到一個激靈,扭頭看到老爹整個人縮成個團,緊緊抱著帆柱這才放下心來。他忍著渾身散架般的一波波巨痛,想扶著帆柱立起,哪料這風越刮越大,絲毫不得歇,本來平靜的湖面像是沸騰了一般,大潮沒有規律的不斷蹂躪起這湖中渺小的木筏。

周到才剛剛站起身來,忽然一個趔趄,沒能抓穩帆柱,直接被拋飛了出去。

他被打飛出一丈餘,直直被安全繩扯住,重重地勒了一記腰間,這才跌落到水中。

他只覺身在湖中一片天旋地轉,分不得上下四方,整個人在水裡都不斷隨著木筏拋來拋去。湖水也一下子湧入他的口鼻之中,嗆得他鼻腔劇痛無比,耳畔嗚嚕嚕的作響,大腦一時空白,也根本無意識思考。

【冷靜!繩索!】腦海中,李白的聲音及時提醒。

周到立刻警醒,堪堪閉住呼吸,忍著腹部、口鼻傳來的不適以及渾身巨痛,他摸到腰間的安全繩,雙手不斷回拉,這才嘩啦一下子從水中竄出個腦袋來。

根本沒有時間去在乎身體上的各種疼痛,他一邊不受控制的劇烈咳水乾嘔,而扒著木筏邊緣的雙手用力想撐起身來回到木筏。

可無論他雙腿雙手,渾身上下如何用力都撐不起身來,不覺咳得心中更加急躁。

【冷靜!老周!】李白的聲音又在腦海炸響。

周到此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感受著船筏似規律般被湖水激打的上下起伏波動。

遵循那起伏,隨著木筏電光石火間的一伏,撐肘堪堪一滾,翻上筏來。他顧不得歇,顫巍巍的拄著無力的雙腿,撐著帆柱立起。感受著木筏順風的一角不時離開湖面飛起!能夠預想,這木筏隨時都會被這大風掀翻打爛。他壓抑著心中這種念頭,拽開了綁紮狍子皮帆的繩結。看著支撐皮帆頂部的橫木被強烈的橫風打著,難以滑落。他不曾猶豫便死命般的拖拽,往下收帆,直到整張帆完全收好綁緊,他這才順著帆柱一點點坐倒在筏上,劇烈的咳了起來。

木筏仍在這湖泊中不斷起伏,卻不曾像適才那樣要命似的激烈。此時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黑洞洞一片,看著眼前的五指也是模模糊糊。

四周除了呼呼的風聲和湖水打著木筏的水聲什麼也聽不到。

“老爹!咳!咳!”剛剛才癱軟在地的周到立刻大聲喚了聲,他見木筏四周並未有人在水中掙扎的樣子,心中不由咯噔一聲,再次忍著喉嚨和肺中的不適,大聲喚道:“老!咳!老爹!”

“啊……周……”

此時如同天籟般的輕聲從周到身前傳來,周到立刻循著聲音仔細看去,只見老爹整個人浮在木筏中央的四方洞裡,探著上半身,緊抓著身上綁著的繩索,在洞裡就這麼卡著。

周到看罷,不由放下心來,對老爹一樂:“老……咳,老爹,您倒是聰明。”

“嘿……”老爹整個人也隨著木筏上下搖晃,咧嘴直樂。

此時周到才有精力去注意到身上的巨痛,他先是用手摁住鼻翼,用力的清了清鼻子。邊不受控制般偶爾咳一陣,邊藉著咳嗽的空隙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然後他撩開上衣,用手指輕輕觸了下繫著繩索的腰腹,只覺火辣辣的刺痛直擊太陽穴,他不由渾身顫慄,放下衣角,再也不敢觸碰腹部。

不多時,天空開始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風也似乎停了,湖面再也不像適才那般劇烈的潮浮,只是輕輕的搖晃起竹筏。

隨著竹筏像嬰兒床般輕微搖曳,身心俱疲的周到也不懼這淅瀝瀝的雨水,逐漸沉沉睡去。

雨水越下越大,一點點選打在周到的身上,在這夜間刺骨。

他也不知睡去多久,可能只是小憩刻鐘。

周到感覺到胃中不適,突然睜開眼爬了起來,他三步並作兩步爬到筏邊。

“嘔!”

卻是吐了。

【老周。】李白不解問道:【你這是,暈船症?】

“嘔……”吐了會兒,周到胃中空虛,只剩下不斷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