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知道了,於是僱兇殺人,免得假韓平安被看出破綻。可既然之前不知情,現在照樣可以裝作不知情,為何要鋌而走險,還找了這麼兩個三腳貓貨色?”

“繞來繞去又繞回去了,徐少府,我還是覺得他跟米法臺應該不是同謀。”

徐浩然問道:“不是同謀他為何遮遮掩掩,又為何阻擾我們徹查米法臺是誰殺的,甚至僱了兩個三腳貓貨色來刺殺假韓平安?”

黃博文昨晚就出了遠門,餘望裡覺得有資格說話了,也忍不住問:“何況是刺殺假韓平安這件事,誰敢保證有十足把握,他一定想過可能會失敗,他難道不怕假韓平安惱羞成怒,把他們的陰謀詭計抖出來,拉著他們一塊死?”

“有道理,疑點越多,越說明這事沒那麼簡單。”

“關鍵是怎麼個不簡單?”

韓平安回想了下幾個嫌疑人的背景以及這幾天發生的一切,再想到那個大掌櫃今夜搞的這一出,愈發覺得自己的推測有道理,不禁笑道:“這個老狐狸,原來他是身不由己啊,我知道他打得什麼如意算盤了。”

徐浩然好奇地問:“他怎麼個身不由己?”

韓平安捋了捋思路,抽絲剝繭地分析道:“我前晚就說過,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動機,他家大業大,有錢有地位,犯不著跟米法臺一起勾結軍中內鬼蠱惑曹都滿作亂。”

假道長下意識問:“那他為何鬼鬼祟祟僱兇殺人?”

“米法臺做的那些事他可能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並不多,等知道的夠多已經稀裡糊塗捲進去了,變得身不由己,進退兩難。”

韓平安頓了頓,接著道:“昨天我們搞出那麼大動靜,他應該是慌了,擔心被牽連。晚上得知被贖回來的應該是一個假韓平安,他心裡更慌,因為他不知道我爹什麼時候回來,只要我爹一回來,假韓平安的事肯定會暴露。

於是,他想出了這麼個萬全之計,讓親信蒙著臉帶上錢,去找外那兩個武藝不咋的但跟另外兩家有點關係的傢伙,連夜來行刺。要是能成自然好,相當於幫米法臺擦了下屁股,多少能減少他被牽連的可能性。

即便將來東窗事發,死的也是假韓平安。只要把話說清楚,我爹一定不會因為這個苛責於他。要是刺殺不成,也能借此給我們提個醒,讓我們順著刺客的背景去查那位。事實上他知道他們都被我們給盯上了,說是提醒,其實是想以此表明個態度。”

韓平安分析完,微笑著看著三人。

假道長想了半天才大致想明白,再次看向牆上的人物關係圖。

徐浩然很快就想明白了,但不太認同,指著牆上的名字說:“三郎,他如果不是同謀,為何不跟我們明說,就算不能明說也大可暗示啊。”

“他肯定想告訴我們,但他現在是進退兩難。”

“怎麼個進退兩難?”

韓平安耐心地解釋道:“我剛才說過,他沒理由跟米法臺一起勾結邊軍蠱惑曹都滿犯上作亂。如果我是他,要是換作平時,發現米法臺在搞事情,並且所搞的事情會危及到我的身家性命,我根本用不著城主府出手,會毫不猶豫搶在城主府前面清理門戶。”

假道長真正反應過來了,砰一聲拍了下桌子:“他是葉勒最有錢、最有聲望也是最有勢力的商人,葉勒說起來有四個薩寶祆正,其實另外幾個一直都以他馬首是瞻。”

韓平安點點頭,接著道:“但那是以前,現在來了個大祭司,他的聲望再高也沒大祭司高。”

徐浩然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點頭道:“他擔心大祭司。”

“可能不只是擔心大祭司。”

韓平安翻找出一份米法臺親筆所寫的一份祈禱詞,舉起來笑道:“米法臺信火神信到走火入魔,連那麼毫無廉恥的事都幹得出來,對所謂的‘光明之神’已降臨是深信不疑,甘願受‘光明之神’驅使。

他甚至期望‘光明之神’給一個真正屬於他們粟特人的落腳之地,幫他們打下一個不管走到哪兒都沒有欺壓、暴政,官員、軍人和武士都要對他們退避三舍的光明國度,可這個‘光明之神’是誰呢?”

這份祈禱詞徐浩然昨晚也看過,韓平安提出的這個問題徐浩然昨晚也想過。但想著想著不敢再往下想了,覺得應該是米法臺走火入魔之後的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