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正在歡快閃著燈的東京塔。

東京塔和深井工廠是幾乎重合在一起的,日向合理看向那邊的時候相當滿意,他覺得琴酒大抵也是相當滿意的,於是鼓勵道:“來,摁下開關吧。”

他用綠色的眼睛盯著琴酒,給予相當真誠的鼓勵,以及一點點‘讓魚兒遊得更快,更有活力’的競爭美味法,“我本來想自己摁的,但是考慮了很久,還是決定讓你和我一起分享這個快樂的時刻。”

有競爭選手的時候,獵物會更美味,琴酒如果覺得他對東京塔有很多想法,也是‘炸了東京塔’的有力競爭對手,那麼在握著遙控裝置,摁下摁扭的時候,一定會格外開心吧?

格外開心的琴酒盯著東京塔,他沉默了大概十幾秒,才勉強組織出語言,剋制道:“謝謝。”

謝謝,謝謝這個傢伙願意和他分享‘快樂的時刻’。

雖然這個時刻一點也不快樂,而且這個傢伙還有相當高的機率會記仇和翻臉不認人,或許轉頭就會覺得‘可惡,快樂的果實被人分享了,辛辛苦苦捕捉的獵物被其他傢伙分吃了’,然後演變成‘什麼,你今天出門做任務居然是左腳先踏出房間?開除你!追殺你!幹掉你!’的記仇名場面。

琴酒剋制地握著控制器。

日向合理盯了一會兒東京塔和深水工廠,發現那邊沒有一點動靜,於是疑惑轉頭看了琴酒一眼,發現對方的臉冷得簡直快要往下掉冰,能瞬間嚇哭小朋友。

對方臉上那雙綠色的眼睛也格外的冷厲,看起來不是在盯心愛的東京塔,而是在盯無數席捲而來的fi6和svr情報員。

……那倒也沒錯。

要是琴酒囂張的炸了東京塔,那些嗅覺格外敏銳的傢伙確實會席捲而來。不過是‘琴酒’炸的,又不關冰酒事,而且對方以後本來就要炸,是命運。

日向合理便若無其事地催促了一下,“怎麼了,摁開關的話,需要開啟最外層的玻璃蓋。”

他體貼道:“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你不用給我留醞釀和準備的時間。”

“……”琴酒冷冷地應了一聲,“我還沒做好準備。”

那位先生不在東京,琴酒很想立刻代父談心,拉著日向合理談談關於東京塔被炸的一連串後果和連鎖反應,但是又深刻知道這個傢伙的敏銳和聰穎程度,他可以說出來的後果,對方也一定也考慮到了。

還是做了這個選擇,就說明對方還是更在乎‘東京塔’,哪怕為此會被一群嗅覺敏銳的犬類追著叫。

那……

他開啟控制裝置的玻璃蓋,又低頭,看向那顆紅豔豔的摁扭。

天台很安靜,安靜到琴酒能聽到樓下那幾棟住戶的聲音,有老人在重重地咳嗽,有小孩子在哇哇哭泣,還是大聲的爭吵聲,他們直下方的那戶人家則是一對年輕的夫妻,正在打打笑笑地一起準備著晚餐,甚至能聽到雪輕輕落在地上的聲音。

也能聽到隔壁那個精力旺盛傢伙的吵鬧目光。

那個傢伙頂著一頭零星的雪花,持續用目光發來格外吵鬧的催促‘快按’、‘快按’和‘快按’。

在這種無聲,但格外明顯的催促中,琴酒抬手,移動到紅色的摁扭處。

他盯著東京塔,摁下去。

在清脆的‘卡噠’聲中,世界彷彿凝固了一瞬間,周圍的人聲都失聲,旁邊那個精力旺盛傢伙的目光也安靜下來,東京塔閃爍的燈光也停頓著凝固住。

然後,爆/炸發生。

首先是‘彭’的一聲遙遙傳來,彷彿帶著無數的迴音,又是連續幾聲的‘彭’聲。

不,那不是回聲,而是剩下的炸/彈被第一枚炸/彈引爆,於是接連噴發的聲音。

從底部開始,東京塔有火花揚起,溫暖的紅色火焰和黑色蒸汽高高地跳躍起來,把它遮擋住,也把那附近遮擋住,只留下一個巨大的、蓬鬆著炸開的紅色火團,又像是被攬成一束、緊緊紮起,所以簇擁開的玫瑰。

炸/彈聲還在繼續,所以也一直有新綻放的玫瑰加入花束。

面對盛大玫瑰的綻放,天空一直靜靜飄落下來的細小雪花好像很羞愧似的,立刻飛快地在空中消逝得無影無蹤。

琴酒看向天空中飛逝的雪花,也看向那朵盡情綻放的玫瑰,不過只看了一眼,他就轉頭看向日向合理。

這個傢伙果然在目不轉睛地盯著爆/炸現場,眼眨都不眨一下,只動了動嘴。

在那種具有穿透力的炸/彈聲中,琴酒聽到對方詢問,“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很、麻、煩。

為了幾秒鐘的‘漂亮’,被一群瘋狗追,值得嗎?

琴酒再次瞥向玫瑰,沉穩道:“漂亮。”

玫瑰和火焰的狂潮稍微褪去,那種爆破聲太強而產生的衝擊感也稍稍褪去。

在稍小一些的火焰和煙霧中,他看到了閃爍著燈光的東京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