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老毛病嗎?如果是遇襲,他還能轉頭去把不順眼的傢伙直接消滅,但老毛病就沒辦法了,他又不是醫生。

“沒有遇襲,訊息沒有走漏。”那位先生道,然後反問,“你怎麼樣,坐了那麼久的飛機,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不舒服的話就說出來,別逞強。”

“有不舒服,”日向合理真誠回答,“但沒有發現你身體虛弱的那一瞬間不舒服。”

這句話,就算拿最專業的測謊儀來測也是真話,因為真的是真話,不是什麼虛偽的日常敷衍話術。

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沉吟了一下,又拍了拍日向合理的手、把他鬆開,然後鎮定地詢問貝爾摩德,“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沒有,一切順利。”貝爾摩德在視野裡捕捉了一下,找到了剛剛消失的黑衣人,對方現在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輛車的車旁,車的後門已經被提前開啟了。

她推著輪椅向那邊走去,同時不急不慢地補充,“不過,中途遇到了一起命案。”

“命案?”那位先生把關鍵詞重複了一遍,也不緊不慢地反問,“兇手和被害人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有些奇怪,第一反應居然是問兇手和被害人是什麼關係。

日向合理低頭打量那位先生的表情,對方微眯著眼睛,眼皮聳拉下來,把眼裡的神色全部遮擋住,鬆弛的面部面板也讓表情不準確起來。

“沒什麼關係。”貝爾摩德輕描淡寫地回答,在目標車輛前停下,她探身進去觀察了一眼車內,發現裡面鋪了一層柔軟的毛毯、也放有氧氣罩之類的醫療裝置,便鬆了一口氣。

在她直起身、就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日向合理再次打量了一下那位先生。

這次的重點不是對方蒼白得像是一個死人的臉色,也不是幾乎沒有起伏的胸腔,而是對方有些無力支起的手和腿。

好像,對方連自己站起來、坐進車內的力氣都沒有了。

日向合理抬頭,和貝爾摩德對視了一眼,黑髮女人捕獲到他表情裡的含義、微妙地向後退了幾步,停留在一個安全、但又隨時可以上來制止的距離。

他則在那位先生伸手撐住把手的時候,也跟著伸手,一隻手繞過對方的手臂、另一隻手則繞過對方的膝蓋下方。

在那位先生有些驚訝地看過來時,日向合理用力,把對方抱了起來。

如果說眼見為虛,親眼觀察對方狀態還是不能確定對方現在到底有多虛弱的話,那麼親自掂量一下,就可以深刻地意識到了。

那位先生很符合老年人的特徵,身體很輕很輕,下意識握住他手腕、用力攥緊的時候,日向合理也沒有感受到什麼阻力。

而且,對方的氣味也很符合老年人的氣味,是一種整體偏向醫院那種死亡味道的氣味,是由藥物和血腥混合的那類味道,衣服應該是特製的,而且醺過一種淡淡的香,和醫院的味道雜糅起來就有一種莫名的微妙酒味。

絕對是烈酒的那類酒。

他面不改色地把懷裡的年邁老人抱進車裡、放在靠近內側的那個座位,又拾起座位上的氧氣罩,一邊伸手幫對方整理了一下臉側的碎髮,一邊把氧氣罩安在對方的口鼻部位。

“有沒有壓到哪裡?”他把手伸向對方的後腦,扣上氧氣罩,平靜詢問。

那位先生含笑著搖了搖頭,說話的時候,有氣流噴灑在氧氣罩上,“沒有。”

日向合理便無比自然而然地鑽進車內,同樣在後座落座,他側首看向門外正在收起輪椅的貝爾摩德,挑了挑眉。

貝爾摩德也挑了挑眉,加快了自己把輪椅折起的動作,又繞到車後,把輪椅放入後備箱。

最後繞回車前,從善如流地坐到了副駕駛座。

那位先生再次無奈搖頭,先對著司機吩咐道:“回家。”

又抬手,輕輕拍了拍日向合理的肩膀,“帶你回家看看。”

回、家?

這種話,從正常的老年人嘴裡說出來、很正常,但從一個黑色組織的首領嘴裡說出來就不太正常了。

日向合理也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直接重複,“回家?”

“是的,回家,”那位先生淡淡地微笑了一下,再次有氣噴灑在氧氣罩上,“一個正常的家庭,總是需要一個‘家’的,我現在就帶你回我們的家。”

對方頓了頓,又道:“你坐飛機辛苦了,之後我會把家裡的房產掛在你名下的。”

啊這,所以說是家,其實就是一個紐約臨時暫住地而已。

日向合理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直接一口答應,“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