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成年的手臂和身體也在時不時地痙攣一下,青紫色的血管就像是印在他身上的紋身貼、像是隨時會裂開一樣。

松田陣平儘量把對方的和服袖子擼起來,確認了一下手臂上的血管,確認它們還是完好的。

他又拍了拍未成年的臉頰,“小日向?你感覺怎麼樣?救護車馬上就到!”

這次,對方有了反應,那雙眼睛緩慢地睜開了一下,很快又閉上,在新一輪的痙攣中,那雙眼睛再次勉強睜開。

松田陣平伸手,在對方的眼睛上方揮了揮,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終於聚焦了視線。

未成年凝視著那隻手,和松田陣平立刻湊過來、佔滿了整個視野的驚喜笑容,又緩緩側首,勉強打量了一下週圍,最後又看向松田陣平。

這個過程中,由於過於虛弱,他的動作很緩慢、也很明顯。

那種急促的呼吸和痙攣也都沒有褪去,反而更明顯起來。

松田陣平緊張地盯著未成年看。

很奇怪,未成年失去意識的時候,他能理直氣壯地衝刺、也能理直氣壯地背起對方,更能理直氣壯地驚喜和悲傷。

驚喜是因為這次救到了,悲傷是因為不久前,對方剛剛死去。

但是,未成年有了一些清醒的意識之後,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好像直接喪失了語言功能一樣,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開口說什麼。

剛剛太急了,他好像也吸入了濃度很高的一氧化碳,所以頭暈目眩起來,過了一會兒,等未成年都打量完畢,他才再次開口道:“……救,救護車……馬上趕到。”

這是一句勉強組織出來的話語。

日向合理:“。”

松田陣平看到對方反覆閉了幾下眼睛,胸口還在劇烈的欺負,呼吸很急促,臉上的那種不健康、代表著中毒的紅暈反而增加了。

他下意識又把衣領扯開了一點,讓對方能夠更放鬆地呼吸。

然後,他聽到對方一邊急促呼吸,一邊斷斷續續道:“……你,你是誰?”

松田陣平愣住。

*

“所以,你是以前去過高中,碰見過日向同學?”萩原研二微笑著總結,明晃晃地散發出‘你可以編個好點的理由嗎,傻子才會信’的氣息。

松田陣平耳觀鼻、鼻觀心,緩慢確認,“是的。”

心虛中,他聽到日向合理的道歉的聲音,“抱歉,我忘記了,松田警官。”

……真信了?不不不,信的好……不。

鑑於之前六年的相處經驗,以及直到最後,都在被對方欺騙、沒有發現對方的真實想法,松田陣平認真地掃視了一下日向合理。

未成年坐在病床上,臉色很蒼白,神情很平靜,說話的時候也淡淡的。

這不是相信了的意思,這是無所謂的意思。

松田陣平給了一個看得過去的理由,他便直接接受了,就算是松田陣平不給理由、他也不會探究‘一個陌生的警方人員怎麼會認識自己’,因為他無所謂。

幾乎是發覺到這一點的瞬間,松田陣平就立刻警覺起來。

無所謂,再過六年,日向合理也會因為無所謂,而選擇自盡。

他立刻調轉口風,“其實也不是。”

“我總感覺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小日向,所以格外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