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他眨了眨眼睛,“從一開始,無論是叛逃、還是竊密、又或者是和警方聯絡,和那天的滅鼠現場,都在組織的預料之中?”

如果組織是自己的敵人,日向合理會選擇相信前者。

但是很不幸,組織不是自己的敵人,那日向合理只能相信後者。

……不然,這樣廢物的組織,和‘推理作品中的警方人員’有什麼區別的?

好歹,‘推理作品中的兇手’高光時刻的智力和行動力,都能輕鬆碾壓這麼廢物的組織,逮只老鼠都能逮好幾個月。

不至於啊,薩摩耶上司看起來很能幹啊,之前那次試探性地滿足上司退休願望的行動、也證明了上司只是看起來很棉花糖,其實是鐵心的,一點也不好惹,怎麼可能在捉老鼠的事上那麼廢物。

又不是真的狗捉耗子。

在沉思‘狗捉耗子’場面的時候,日向合理聽到了笑聲,從那位先生喉嚨裡發出的笑聲。

對方明顯是壓抑過了,但是壓抑不住,所以後面乾脆就沒再壓抑,而是放聲大笑起來。

劇烈的笑聲透過衰老的喉嚨,一抖一抖地顫出來,像是一隻年邁的蟬在費力鳴叫。

日向合理眨了眨眼睛,反正他臉上沒有感覺到氣息,估計對方是仰頭笑的,就懶得管。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說,這種手段實在是太明顯了,”那位先生邊笑邊搖頭,“但是抱歉,這也是必要手段之一。”

“就像開手術前、必須保持一定時間內沒有進食一樣,在正式開始滅鼠之前,你也要保持一段時間的純淨期,遠離任何會對你產生影響的人。”

‘遠離任何會對你產生影響的人’?

日向合理皺起眉,還沒有問,就聽到對方突然收起笑意,又嘆了一口氣,“不過,今天,我本來是不打算和你談這種不愉快的話題的。”

那隻手往回收,拍了拍日向合理扶住椅子邊緣的手,像是在寬慰。

“貝爾摩德告訴我,執行任務的時候,你猶豫了一分鐘,差點讓場面失控。”對方輕聲詢問,“我本以為,是因為你當時產生了正常的感情,有不忍、抗拒和反感,也有正常的孩子之心。”

“但是聽你剛剛的語氣,似乎並不是這樣,那麼,你是為什麼而猶豫的,可以告訴我嗎?”

因為不知道到底哪個是任務目標。

日向合理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回道,在回話之前,他先嗅了嗅空中的空氣。

首先,不管事實是怎麼樣,現在,對方維持的場面就是‘多年不見的父子重逢,父親慈愛又心酸地詢問兒子的過往’,在這種時候,對首領和對父親要說的話,就是兩個方向的話了。

嗅完空氣,發現片場應該還是‘父慈子孝’,日向合理便乾脆利落地回答:“因為,我不知道任務目標是誰。”

他相當坦然,“琴酒只告訴了我一個名字,只給了我一把槍和一顆子彈,但是當時下面不只有一個人。”

他的聲音和對方遲疑的聲音重疊,“我沒認出來。”/“你……沒認出來?”

空氣寂靜了幾秒,日向合理稍微收斂了一下自己滿不在乎的氣勢,就聽到對方再次笑出聲。

這次,對方只是低笑了幾聲,便自然而然地帶過了這個話題,把重心偏歪,“只給你一發子彈,是貝爾摩德怕你會出意外,她也是在擔心你。”

嗯?

所以,這次不幹人事的,居然不是薩摩耶上司,而是貝爾摩德?

日向合理快速對比了一下‘琴酒’和‘貝爾摩德’不幹人事的機率,發現渾身散發出愉悅犯氣勢的貝爾摩德完勝,甚至能吊打好幾個看起來人狠話不多的琴酒。

於是果斷轉移記仇目標,他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那位先生又低笑了一下,繼續道:“作為禮物,我賜予你一個權利。”

權利?

日向合理挑了一下眉,收斂住所有突然湧出來的心思,不動聲色地詢問,“什麼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