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只看到了一點狙擊槍的樣子、以及黑乎乎的雨衣一角。

再捕捉到的時候,諸伏景光終於看到了對方。

對方全身上下都被黑色的雨衣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也沒有露出來。

上半部分的臉被鴨舌帽的帽簷擋住、眼眶以下的部分都被口罩擋住,沒有對準瞄準鏡的那隻眼睛、是閉著的。

帽簷的濃厚陰影蔓延在對方唯一露出的眼睛部位,把那裡也遮擋住,分辨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

而且,對方的姿勢是半跪在地上,狙擊槍對準的、是這邊。

在他捕捉到對方,並且把準星落在對方身上的時候,對方也靜靜地調轉了槍頭,把準星同樣落回來了。

他沒有扣動扳機,對方也沒有。

互相禮貌地對視了幾秒之後,瞄準鏡裡的組織成員突然轉頭、消失在了狙擊鏡裡,與此同時、第七聲槍聲再次響起,震耳欲聾。

諸伏景光下意識,也同樣閃躲開、離開原位。

稍微有點出乎意料、又不那麼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不是在打他,他觀察了一下,發現米花酒店門口、已經躺著十一個不動彈的人了。

七發子彈,十一個人?

這聲槍響之後,諸伏景光撤退到天台的門口,把自己的狙擊槍收好,又靜靜地等待了一分鐘……沒有再響起槍聲,對方撤退了。

諸伏景光估計了一下時間,現在警方應該還在路上,大概七八分鐘,對方就會趕到,同時,也會有人設定路障、排查來往的行人和車輛。

發生了公開狙擊、且死亡十一個人的特大案件,最近風頭肯定也會抓緊。

這時候被逮到,那就太讓人一言難盡了。

他背上偽裝成樂器包的揹包,快速下樓,開始往遠處撤離。

在路上走了大概五六分鐘,便看到有幾輛警車急匆匆地從前面的拐彎口駛過。

看方向,那幾輛警車是趕往那個組織成員的狙擊地點的,都過去五六分鐘,對方肯定已經撤離了。

在往前走一段,前面便有設定了路障、挨個檢查每輛車的交警,諸伏景光遠遠看了一眼,便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走,繞小道走到人流量更多的地方。

米花酒店的不遠處,便有一個非常熱鬧的商城,在它們中間的位置,則有一個熱鬧的小吃街,讀警校時期、諸伏景光曾經去過那裡。

現在以不同的身份進入那條小吃街,他的腳步頓了頓,還是照常地走下去。

比起米花酒店那邊,這裡離得太遠了,頂多聽到幾聲槍聲、嘀咕幾句是哪裡在放煙花,根本不知道有狙擊手在附近、還狙了十一個人。

還有很多的普通人談笑著走在街道上,有成群結伴的朋友、也有成雙成對的情侶。

疾步行走時,諸伏景光抬頭往前掃了一眼,然後便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前面有一個賣手工雪糕的小攤子,一個肯定沒有達到法定成年年齡的黑髮少年站在那裡。

攤主熱情地用勺子挖了一點雪糕、遞給黑髮少年,對方用左手接過,嚐了一口,便眨了眨眼睛,張口說了一些什麼。

從攤主接下來的動作,那個黑髮少年應該說了要買的話。

很奇怪,這個黑髮少年明顯是個普通人,甚至不知道不遠處發生了狙擊案,應該是偷溜出家門散步的未成年。

但是匆匆掃過去的時候,諸伏景光卻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下意識把目光聚焦過去。

如果,他的視線是一根根的線的話,那麼那個黑髮少年身上便有一根釘子,狠狠地釘住了擴散過去的線。

對方似有所覺,抬頭向這邊看了一眼,和諸伏景光對視。

那種微妙感越發強烈,就像是……看到了同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