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釋放(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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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甲上長眼睛還真有些讓人忍俊不禁,左吳和這雙眼睛面面相覷了數秒,盡力保持嚴肅,保持自己是在逃脫引力亂流追殺下的氣氛。
可有些東西只是看著就會讓人心安無比。
側目,明明姬稚的身體還在混亂與狂暴中上下起伏,她的馬蹄雖在分享著自己的吸收,也著附著小灰擬態的強大裝甲,藉此能生生擠開引力亂流,踏碎紛繁。
可即便如此,姬稚的腳踝有時還是會忽然曲成令人擔憂的弧度。
還有耳邊,大汗的嘶吼總是藉著能貫穿所有維度的重力,一下又一下敲打著自己的內心,永無止息,好像無從逃離的天罰悶雷。
明明狀況還危急如斯,距離燃蘿本體的路途也似乎永遠到不了終點。
但看著小灰的眸子,左吳卻就是覺得已經勝券在握了一樣,沒有自己同她克服不了的絕境,沒有。
所以。
左吳知道自己的表情在變得鬆動,從剛才結束翻滾的伊始就一直緊繃的背脊也開始放鬆。肌肉終於結束了腎上腺素的麻痺,開始抱怨著痠痛。
當然,用吸收可以輕易遮蔽掉這種痛感,只是左吳不願而已。勞累有時就是對自己充分的勞作的獎勵,疲累中的休憩才最動人心。
放鬆下來的脊背讓左吳的頭終於開始不受控制的低垂。
可在小灰自姬稚臀甲上冒出的兩隻眼睛的視角看來,他這幅模樣就有些糟糕之至。
誰會喜歡看著一張臉毫不顧忌的朝自己壓來?
她沒擬態出嘴,所以無法用言語傾訴嘲諷,只能用眼眸裡的光和眸子的閃爍來表達自己的抗拒。
左吳才沒管這麼多。
額頭壓下,左吳解放了觸感,能感覺到小灰浮現在裝甲上的眸子差點消失,輪廓已經模糊,就要改變位置。
但她沒有。
似乎考慮很多,小灰還是把她的眼睛留在了原處,剛模糊了一半的輪廓又一次變得分明且清晰。
睫毛柔軟,眼球更是。
左吳的額頭被小灰的睫毛撓的有些發癢,因為疲累而產生的麻木一掃而空,變得無比敏銳,好像能數出小灰睫毛有多少,亦能隔著其眼皮,感受到她角膜的柔和凸起。
僅僅是倚靠了這麼一小下,左吳覺得自己好像恢復了無邊的力氣,有些戀戀不捨的抬起一點額頭,輕聲:
“小灰,你知道嗎?據說地球古代,小孩如果發燒,而媽媽手上又一時找不到溫度計的話,就會用眼鏡去貼小孩的額頭,以此來大致測量體溫。”
“我以前讀到這些資料的時候,總覺得這沒準這中間可能有些謬誤。小孩如果發燒,用手背感知,和用眼睛來又會有多大的區別?不都是一下就能發現異常麼,用手還更方便些。”
說著,左吳側目,餘光看到姬稚的耳朵也豎起,她還在奔跑,馬身也在踏碎重力的混亂時起起伏伏。
小灰還是沒說話。
只是自她所擬態的鐵裙噴射口中,所噴吐的羽流忽然燦爛了一瞬的模樣,好像稍微揭示了一點她的精神的變化。
或許是用嘴唇一瞬的輕啟所吹出的冷哼,或許乾脆是更加冰冷的鼻息。
但左吳知道小灰在聽,以及眼下,自己也確實不必再拐彎抹角,直抒胸臆就行。
以後,甚至幾秒鐘後,都可能再無機會了。
“到現在我才明白,其實母親用眼睛貼上孩子的額頭,什麼測體溫都是細枝末節,”
左吳繼續:
“最重要的,大概是母親向孩子遮掩自己在‘病魔’面前的無力與脆弱的同時,再用這簡單的動作告訴孩子,自己一定會陪在他身邊一起面對疾病。”
“然後,就算在看病的過程中,母親會不得不把孩子獨自留在病房掛針水,她要一個人去交費拿藥,一個人去醫生辦公室門口排隊,去詢問一些注意事項。”
“可小孩子哪懂這麼多?他只能看見自己被一個人留在病房。”
“運氣差些,然後怕疼些。在打針之前就被一個人留下,那門外的走廊上,護士推著推車進進出出的聲音就變成了最恐怖的催命符。”
“好像死神拿著針頭挨個上門,自己只能等待,推車的轂轆轉動聲停止,發覺要被扎針的不是自己,片刻的慶幸後卻不得安穩,因為軲轆聲總會又一次響起。”
“而小孩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掉,四下張望,媽媽也不知道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