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發前,左吳還有最後一個好奇的問題:“列維娜,這瓶噴霧你平時都隨身帶著?”

“嗯哼。”女僕點頭。

“可我平時怎麼沒見到,你沒戴項鍊,也沒有手環腳鏈。”左吳說,忽然反應過來什麼:“腳鏈我是前次才確定的,觀察你腳那次,可不是有意為之。”

這簡直是欲蓋彌彰。

列維娜咂舌,也忽然想起什麼,“唰”的收起了她臉上露著一點狡黠的笑。

然後稍稍昂頭,列維娜藉著自己的髮梢,讓身後因為被以太龍倚靠而爆發出燦爛日珥的恆星的光輝,在她自己的眼眶上灑下了厚厚陰影。

然後,其纖細的脖頸儘量向後靠,嘴唇緊抿,像倒扣的彎彎月牙。

這還不算,尤其是精靈眼睛裡,那種委屈和輕蔑相互纏繞而成的光,這種輕蔑的視線,齊齊向左吳投去。

左吳只覺得如沐春風,熟悉的感覺充斥全身。回來了,一切都回來了。這樣的目光本是與列維娜初見時才有,本以為今後再也無法看見。

回到之前的問題,列維娜的噴霧平時被她藏在了哪裡?

只見精靈微微側起身子,輕蔑的目光分毫不減,其獨臂已經拉起了她身上的一片衣服。

這片衣服本來蓋著列維娜纖細的腰肢。

然後。

左吳分明看見有一根同樣纖細的紅繩,從列維娜的腰上緩緩滑落。紅繩末端有斷裂的痕跡,紅繩本身在這片冰冷的太空中顯得格外熾熱。

抬起頭。

列維娜眼中的輕蔑的光又含了一層挑釁的神采。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從她身上落下的紅繩在正正好好往左吳的方向飄,她想看左吳對這根繩子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可惜精靈沒有如願。

她還站在古畫晴空胸前敞開的艙蓋上。列維娜身後,艾山山忽然齜牙咧嘴的從她背後如鬼魅般浮現,不由分說在精靈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剎那間。

什麼輕蔑什麼挑釁什麼嫵媚,全都散得一乾二淨。列維娜只能委委屈屈的捂住腦袋,連長耳朵也聳拉下來,只能一路小跑跟著列維娜回艙。

只是臨走前,在確認怒氣衝衝的艾山山沒再注意自己時,列維娜搶出幾秒時間回頭,衝左吳悄悄做出口型。

口型在左吳的視界中馬上被翻譯完成,她是在說:

“這根繩子,就是當初你把我的手腳綁成禮物再‘送’我,被你結成玫瑰花的那根哦。我沒扔,一直留著,就綁在我身上呢。”

“原本是為了提醒自己要記仇,現在嘛……”

她的口型戛然而止。

終於。

古話晴空的艙蓋完全遮避了列維娜的表情和艾山山的背影。

遠處恆星的日珥還在噴發。

化為顆顆火球的太空鯨還在亂竄,經受它們度過幾千年生命中從未經歷的苦痛。

鏡弗不懷好意,以引力作為外殼的星艦還在不疾不徐的接近。

姬稚也做好了準備,她身上可能影響她運動的傷痕也徹底彌合。之前左吳和列維娜眉來眼去並不是在浪費時間,更多是因為要等人馬娘身體完全恢復,磨刀不誤砍柴工。

她已經徹底準備就緒,回眸,似是看見了左吳腦後和自己差不多相似的辮子,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而後,姬稚抖了抖從姬壓身上扒下來的衣物——按分析,他的衣服便是讓他免於被灼燒的秘密所在,隨手做成披風,至少能保證她和左吳能在這片太空中暢行無阻。

人馬孃的鐵裙開始自噴口噴出輝光。

左吳只覺得風景自自己眼前開始飛掠,被拉長成一根又一根的速度線。萬事萬物都在飛馳,一如自己的人生般。

從失去記憶自那培養倉中揭棺而起,到遇見艾山山和列維娜,又在都市星系騎著姬稚馳騁;而後,又到了眼下的現在,好像許多事情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改變。

恍惚間。

左吳有種錯覺,就是自己好像可以抓住歲月。錯覺讓左吳朝前方伸手,理所當然,抓不住歲月或時光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唯有姬稚的髮絲從自己指尖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