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會流動,會浸入到物質當中。由此,便能讓物體染上各種各樣的色彩。液體尤其擅長此道,它能浸潤,更能包容,其容納下紛繁的色彩,是再普通不過的現象。

雨滴有色彩又怎麼了?如今的銀河雖然殘破,可來自天南海北的大家在曾經,誰又沒見過一兩個都市行星的奢靡和繁華?

就拿舊帝聯舉例,在特定的節日或慶典時,許多都市的官員為了配合氣氛,會向星球的雲層中注入各種各樣的化學物質。

然後,在雲層最厚時,擊墜其中所蘊藏的水分,降下雨點。粉色、藍色、甚至像霓虹流動的花火,輔以其中的化學物質,星球上的節日氣氛會在那一刻達到頂點,狂歡或肅穆,任人拿捏。

而這種節慶,是在昔日的舊帝聯的首都行星最為繁盛。節日是昔日數量已經岌岌可危到極限的純血人類發起,他們讓彼時的首都降下的雨滴粉到骨髓。

作為統治階層的純血人類會“與民同樂”。

節日後,在所有人都從極致的麻痺和歡愉中清醒過來後,時常會誕生一大片混血孩子。有利於消弭舊帝聯後期日益增加的種族對立都是附帶的好處。

倘若有那麼兩位純血人類狂歡到腦子不清醒時,沒意識到曾與自己享受片刻歡愉的是自己最厭惡的同胞,從而為國家增添那麼一兩位純正的子嗣,就是完成了儀式的目的,欣慰至極。

日漸稀少的純血人類,每位的地位都是超然。漸漸的,連政權本身都不能對他們的任何人施以威逼,更不用說強迫他們揹負上“種族延續”的負擔了。

只能勸,勸不動也只能用這些手段來騙。每騙出一位政權未來的倖存者,整個舊帝聯上下都會欣慰至極。

可是。

人類母親若真的成為會讓舊帝聯欣慰的物件,她便會無可抑制的開始厭惡自己尚未誕生的孩子。

尚未誕生的純血孩子也會繼承氣運,不是那麼容易被殺死。這讓其和母親的關係怪異無比,像是一場將延續到“出生”時才會暫時中止的戰爭。

氣運和氣運碰撞,發生過的慘劇罄竹難書。狂歡的節日沒有剎住純血人類減少的趨勢,卻成了帝聯的首都一項讓人瞠目結舌的傳統。

目前,左吳麾下就有不少在舊帝聯首都混過,然後被派遣到星海聯盟總部來歷練的官僚。他們偶爾也會談論起逝去的昔日,多是感慨,也不清楚這感慨中有沒有一絲絲的懷念。

與之相比,左吳這個皇帝反而是沒見識過昔日盛況的那個了。

心態的不平衡下,他暗搓搓的想過把這舊帝聯的傳統節日駁斥為謠言。無他,自己都沒見過真傢伙的事情,怎麼能談得上真實?

直到今天。

左吳覺得自己好像可以一窺這傳說中節日的模樣了。

雨點在落,是璀璨的金色,好像能燃盡一切,盪滌所有黑暗般。這顏色讓左吳想起了“火葬”,也想起了自己新帝聯的第一位死者,黛拉的那位老師。

翻遍典籍,負責社會科學的團隊總算考證出這位老師來自的文明對火葬的接受程度更高。沒有任何親人的她在葬禮結束後,也被推進了新帝聯的第一臺焚化爐中。

左吳見證到了最後,晚上卻做了個噩夢。

夢中好像自己也身處火海,火焰燎燒一切,勢要蕩盡所有汙穢。噩夢的關鍵是自己有一瞬間真的被那抹明亮洗禮,然後下一秒就成了它勢要蕩盡的一員。

直到夢醒,左吳不小心把艾山山踢醒。張牙舞爪了的打了一會兒架,不知怎的,兩人又湊在一起研究了好一陣戰爭歷史。看到了許多老兵回憶中的燃燒彈雨,才沉沉睡去,類似的噩夢再也沒有出現。

直到今天。

隔著影片見識的燃燒之雨還是太小兒科了。

此時的鏡弗文明疆域,這直徑一百億公里的太空中,雨點無處不淅瀝。

這抹金色真的在燃燒。

難道是鏡弗文明在自己的疆域內發射了無數燃料型液滴,在有敵人來臨時便點燃,以此用作防備的手段?

若真是如此,這未免有些太低效。先不說將燃料灑遍太空要耗費何等驚人的資源,想靠其中化學鍵的斷裂而催生的氧化反應來阻擋自己的腳步,是絕對的不可能。

面對一個暫時無法解釋的現象,最簡單的處理方法是什麼?

以力破巧而已。

把這個星系的威脅統統解除後,將這金色雨滴交給自己的科研團隊來慢慢研究不遲。

淅淅瀝瀝的雨點雖然席捲了整個星系,但其中的空隙,對左吳和小灰這兩個小小的人型個體而言,依舊是如此富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