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老掉牙的“缸中之腦”問題而已。誰能證實自己不是一個被矇蔽了所有感知的,沒有實體的大腦呢?

對帝特那邊沉默了一瞬:

“……閣下,我們會懷疑自己是否存在是有理由的。在圓環的黑暗滅世後,我們採取的目的就是就地紮營、休整。同時也在不斷嘗試與外界聯絡,可惜回應我們的一直只有源於深空的寂寥而已,我們的訊號一點也傳不出去。”

左吳點頭:“對,災變之後呆在一個較為安定的行星上,先嚐試安頓下來才是正理。然後呢?你們駐紮下來後沒遇到什麼困難嗎?”

“沒有,閣下,我們確實沒遇到。”對帝特的聲音如此篤定,反而讓左吳愣了一下。

對帝特那邊繼續說:“這就是我們懷疑的開端——關於食物,我們有一臺能合成食物的造物,產量和能耗剛好平衡,產出也是剛好足夠我們食用,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關於用度,我們在我們駐紮的星系中找到了一處礦點,出產也是剛好夠我們使用,夠我們建立自迴圈,數量如此精準,巧到如果我們再多一人,這脆弱的迴圈就會被打破,接著崩潰的地步。”

左吳點頭,看了眼科研團隊。觀測造物已經架起,在做最後的除錯,便收回眼神向對帝特說:“那確實看起來太假了。所有事情都剛剛好,對你們來說意味著什麼呢?”

這是明知故問,而對帝特卻依舊在認真回答:

“很簡單,意味著我們也被這‘剛好’束縛在了原地,寸步不能離。開始一場旅行總要帶夠行李,可我們一點資源都積攢不下來,什麼都是剛剛好被用掉,積攢也無從談起。”

“事後想想,這種剛好,是不是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勒令我們保持現狀的生活下去的意思?”

左吳想了想:“然後呢,結果卻是你們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對帝特們聲音沉沉了一瞬:“然後,就是偶然有一天,我們忽然發現灰衣人的匿蹤衛星出現在了我們眼前,我們中有一個同伴也在頓悟了這衛星的操作方法,一陣搗鼓後,就成功聯絡上了諸位,聽到了你們的聲音。”

偶然?頓悟?

對帝特接著說:“然後,就是我個人與您第一次通話時,我的同伴忽然發出了一個又一個捷報——在我們駐紮的星系,我們忽然發現了一個塵封已久的倉庫,開啟後,是滿滿一倉,足夠讓我們進行一場長途旅行的物資和糧食;”

“然後,那些糧食和物質的包裝上,居然寫著只適用於在密封的倉庫,和超空間航道中使用,離開這兩者之一的環境時就會以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變質過期,而之前剛剛好夠我們維持下去的,合成食物和用度的造物,又忽然間這麼巧的出了故障。”

“……這不可能是什麼巧合,這是某個東西在把你們逼上旅途,”左吳眯眼:“所以,又是什麼原因讓你毫不猶豫的,約我跨越星海,在這相遇呢?”

對帝特那邊這次陷入了一段不短的沉默,沉默到左吳科研團隊的觀測造物已經徹底架設完畢,開始往七光年之外的暗澹星點投以窺伺時,他們才發來回應:

“因為,左吳閣下,對我們來說,你們的出現好像是……真正的玩家一樣。”

我們像玩家?左吳忽然間有些不可理喻,只在仁聯和陶沃姆的長城節點口中,聽到的那幾乎不可能戰勝的敵人的名字,怎麼忽然成了自己?

而對帝特沉沉解釋:

“很簡單的道理——單機遊戲,許多都是透過玩家的行動,才讓那個世界開始變化的。”

“這就會出現在npc的口中,事態已經緊急到火燒眉毛,幾乎下一秒世界就要毀滅的地步,玩家卻還能好整以暇的遊玩閒逛,去完成些支線任務,打打牌之類,等到他們玩夠了,去觸發任務下一步的鑰匙了,毀滅世界的火燒眉毛才會跟著繼續。”

“對我們來說,你們就相當於是觸發了事件的玩家一樣。因為你們開始觀測,觸發了和我們即將接觸的事件,我們的人生才坍縮成了真實,我們附近才有一個又一個事件出現,我們才被這個世界准許了行動一般。”

左吳抿嘴:“原來我們這麼重要?”

“對我們來說,確實如此。”對帝特那邊傳來了一陣因為點頭時,衣服摩擦的聲音:“好像將於你們相遇成了我們的命運,我們存在的意義一樣。”

那邊。

觀測開始,峰的投影出現在左吳面前,它在擠眉弄眼,像是在用自己的表情訴說結果。

結論是目前來說,不容樂觀。觀測七光年以外當下狀況,不可能用光學造物來觀測,否則接收到的就只會是七年前光學訊號而已,必須用其他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