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會將左吳接下來的話當做自己註定會接受的辯白,另一個卻已經準備好歇斯底里的將一切都當做狡辯。

辯白、狡辯。明明是意思差不多的詞。

左吳的聲音終於鑽進小灰的耳朵了,他看出了周圍成了一個模擬小法庭,於是朝方形節點指了指自己:“我該說什麼比較好?”

方形節點自信滿滿:“你的事不大,就是有人腦子擰著,轉不過來彎來罷了,我見過許多。你只需要有什麼就照實說就行,沒問題的!”

左吳咧嘴:“你身為法官也能兼職我的律師?”

“我覺得沒問……你等等。”方形節點好像用它觀測著無數世界線的眼睛看到了什麼結果,也意識到什麼,出言打斷,卻沒來得及。

左吳只是正色,然後大聲:“法官!我覺得我可不止犯了盜竊和殺人,我還有事沒交代!”

“……什麼?”節點問。

“我覺得我可能還揹著‘戰爭罪’來著。”左吳抱手說。

節點無奈的搖頭:“被告,你要清楚一點——只要打贏了,你就不大可能被判處戰爭罪,你可否清楚?作為仁聯的勇士,你打敗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左吳卻搖頭:“不,問題是我可能沒打贏啊。”

可能沒打贏?

小灰一下子明白過來,有些失措的捂住自己的嘴,只想馬上扇自己的臉幾下。為什麼這麼大的邏輯漏洞,自己以前卻沒想到?

光明星海最團結的時候是什麼?是被仁聯入侵時,整個銀河的兆億生靈團結在了一起,最終抵擋住了仁聯的攻勢,將入侵者壓回了他們來時的地方時,這過程就是仁聯最為團結的時候。

小灰也參與了那場戰爭,也在最後的那個星系歡呼雀躍。

然後才是瞬間消滅掉整個光明星海的氣運衰變的到來。

小灰前一瞬還在與同伴相擁相歡,卻在下一瞬就發現自己的同伴全部消失不見。只有尚且殘留在她耳邊的迴音,還有其手上的一點餘溫,能作為他們存在過的證明。

轉瞬的打擊讓小灰渾渾噩噩,幾乎崩潰;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這瞬間幹掉自己所有同伴的攻擊上,以至於在知曉了這攻擊的本質是氣運衰變後,也沒能轉過彎來。

須知左吳這類仁聯勇士的職責,是去竊取異世的氣運而已;而仁聯更傾向於派遣單數的勇士前往某個世界線,然後偷偷收集氣運,收集的差不多後再返回,就這樣而已。

絕不包括對其他銀河發動大規模的入侵,因為形式是模彷神靈的飛昇,已經耗盡了仁聯全部的精力,也耗盡了除了維繫地球博物館正常運作之外的,他們可以呼叫的所有物質。

正式開始飛昇之途後,仁聯實際上便已經喪失了對其他世界線進行直接干預的能力,最多的最多,就只是發現其他世界線有純血人類存在的跡象後,摳摳搜搜的派出幾隻單獨的艦船去迎接,就這樣而已。

須知,光明星海只是對小灰意義非凡而已,對仁聯來說,它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世界線,為什麼要冒著影響到飛昇大計的風險,對光明星海發動全面入侵?

退一萬步,就算仁聯真想不開,開始入侵了,憑光明星海的“團結”就能抵擋得住?仁聯和光明星海的差距,可能比帝聯與鶯歌索的差距還要大上不少。

小灰覺得有些目眩,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注意到這麼大的漏洞?

而左吳也是揉揉眉心,向方形節點問:“您覺得這是怎麼回事?”

節點沉默了一瞬:“我只是長城的一個節點,只能看到我管轄範圍內的事物;與仁聯達成合作後,所能觀測的,也只有與仁聯產生了某種程度關聯的世界線。”

“所以小灰小姐,我確實不知道你的世界線被入侵的事……氣運衰變確實是左吳的卷顧被幹擾後意外引發,但之前的入侵,並不是仁聯所為。”

小灰抿嘴:“那究竟是誰?”

而此時。

維度惡魔們彷彿已經將仁聯巨人的殘骸分食殆盡,它們停止了尖嘯,它們的無數眼神一起看向左吳和小灰,好像一場粘稠又惡意的雨在淅淅瀝瀝。

方形節點與惡魔們對視一眼,忽然沉聲:“……真的,你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