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破爛爛的艦隊出現,只有一個可能性了,現在就是對艦隊來說迫不得已的時刻。是虛空當中出了什麼變故?還是艦隊本身出了問題?

像是遠在海外,卻聽聞家鄉局勢動盪的遊子般。二公主心裡愈發沒底,可不清楚前方風險幾何,她更是不敢將還在昏迷的黛拉帶到狀況未知的地界去

只能把擺渡星艦停在原地,不上不下。

可自己的同伴到底怎麼樣了?他們為什麼不回應自己的呼喚?

二公主心裡愈發惶急,在原地來回踱步。惹得金棉反覆平移視線,獸人小姐的尾巴都在跟著二公主的腳步在移動。

終於。她想到了一個方法,停步,卻是向控制面板狠狠低頭:“大騙子……不對,陛下!你能讓你的科研團隊掃描一下我同伴們的艦隊嗎?求……求你了。”

左吳其實已經在這麼做了,甚至科研團隊動起來的都速度,比他的吩咐還要快不少。只是二公主的聲音還是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你不怕我用一個假結果來騙你嗎?”

“……即便你會蒙我,也比我一無所知強。”二公主說。

左吳又吃驚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會用金棉或者黛拉來威脅我,畢竟她倆現在是被你挾持著的。”

“黛拉是我妹!哪有用自自己妹子威脅騙子的道理!至於金棉……都把她壓來幫我開星艦了,再用她來威脅,會不會太下作?”

聞言。

鈍子用手肘捅了捅左吳的腰,表情好像為她的二女兒感到驕傲。左吳無言,心說若是二公主是鈍子的性格,此時肯定會一手摸著黛拉的頭,一手攬著金棉的腰,在星艦那邊威脅著自己,猖狂的笑了。

此時。

科研團隊針對破爛艦隊的分析結果已經出爐,他們已經對這自身資訊毫無加密與防護的艦隊失去了興趣。只是隨手將掃描報告一甩,便再度投身監控奈米災疫的動向上去了,這才夠刺激有挑戰。

左吳掃了一眼,結果很是簡單清晰,一行字就能概括,只是這短短一行字都被那些科技獵人整了幾個錯別字。

或許,正式公文之所以措辭嚴謹,就是因為只有這種嚴肅才能承載訊息的重量;與之相比,左吳所面對的滿是錯別字的報告,好像全然配不上它即將宣告的冰冷。

左吳斟酌詞句,決心對二公主長話短說:“根據檢驗結果,曾是你夥伴的艦隊中,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

沒想到二公主只是呆呆的歪了下頭:

“哦,嗨呀,沒啥,你突然這麼嚴肅,嚇我一跳……我們在虛空裡流浪了這麼久,早就知道血肉生靈無比脆弱。其實我被你們從虛空裡抓出來時,我那些血肉同伴們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我早有準備。”

“現在,只是我血肉同伴們死光了嘛,沒啥,沒啥……我還有造物同伴呢,還有它們,對吧?陛下,你說艦隊中沒有一個活人的意思,只是在說我的血肉同伴死光了,對吧?!”

“你們人類就是這樣,總是隻把血肉生靈同納入‘人’的範疇,所以我還有同伴剩下的,對吧?對不對!”

“大騙子,你說話啊……”

左吳咬牙,此時他終於理解了為什麼“訃告”之類的東西總是白紙黑字,要人親口說出,確實困難又累人。

但還得由自己來說,二公主是自己的二女兒,這是自己該盡的責任。

“不對,”左吳說,聲音打斷了對方的顫抖,儘可能讓自己化為冰冷的白紙黑字:

“根據掃描,‘沒有一個活人’的意思,就是艦隊裡沒有一絲智慧生靈存在的跡象。無論是血肉還是造物,艦隊內都沒有任意能被稱為擁有生命的人存在。”

二公主愣住。

何為生命?不說智慧之類,最基礎的特徵,就是要能為外界的刺激做出反應。可艦隊裡已經沒有這樣的東西了,都是死氣沉沉的死物——

支援造物智慧的量子計算機已經停止執行了許久,程式的載體也老化損壞,血肉也已經腐爛做了泥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