喰煞想了想:「我們這些傢伙總有自己的偏好,也總有自己誕生的緣由。萬物的飢餓或許就是我出現的源頭,我自然無法做出否定自己的事。」

二公主抿嘴:「你之前許諾的好處,不是讓我們打人更疼跑得更快嗎?怎麼又和飢餓扯上關係了?」

喰煞這回有些興致勃勃了:「你見過為了捕獵,自懸崖上一躍而起,與羚羊一起墜入懸崖,在岩石的撞擊中和獵物的掙扎下一刻也不鬆口,在數十上百米的翻滾中靠尾巴維持下墜時平衡的雪豹嗎?」

「你見過彙集一處,在長嚎下圍攏又分散,最終在嚴密的組織之下成功獵殺野牛的狼群嗎?」

「我想我的本質,是生靈向命運的搏擊和奮鬥。在智慧出現前,這奮鬥便是隨著那股求生的意志和飢餓的驅動。為了能在片刻間躲避飢餓,為了被死亡最終吞噬前,有片刻飽足的安歇;這亙古的拼搏與爭鬥,我想我就是誕生於其中。」

二公主覺得喰煞離自己更近了些。

喰煞依舊是以那溫和醇厚的聲音訴說他的要求:「我想與你簽訂契約,就是欣賞你用以弱戰強的拼搏者姿態,向仁聯發動一場來源於掙扎的戰爭。」

戰爭?

只有說道這個詞時,喰煞才陡然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像在同時訴說著神聖和褻瀆。

而此時,原蟲軍團已經完成了徹底的集結,呈滔天之勢向月球那邊湧去;蟲群可怖的扭曲身影在地球和月面,也在二公主臉上灑下了斑駁而厚重的陰影。

二公主忽然理解了:「合著你話裡只有「戰爭」才是關鍵詞嗎?你認為「飢餓」便是戰爭的原動力?」

「有些片面,但差不多吧。」還是溫和的回答。

二公主狠狠吸氣,朝著三片戰場遙遙一指:「左吳,艾山山,還有鈍子,三片戰場,你隨便找個物件簽約不行嗎?讓與你簽訂契約的人戰勝仁聯,也好讓我這蟲娘妹子不需再用她的邪門身體,從飢餓裡解放出來!」

誰知。

這回喰煞卻沒有答話,而是話鋒一轉,說起了其他的事情:「你說,一個貪吃到極點的美食家,會對食物有什麼樣的追求?」

二公主想了想自己和同伴們在虛空中忍飢挨餓的日子:「還能有什麼追求?量大管飽就行。」

「不,這是餓到極點,不是貪吃到極點,」

喰煞仿若在二公主面前搖了搖頭:「我認為,所謂美食家,應該不再視飢餓為仇寇,而是將其視為天下最寶貴的饋贈才對。」

「貪吃到極點的人,應該早就認識到人的一生是有極限的,能品嚐的美味也是有極限,所以,他必須專注每一次進食的質量上;可以點起一抹燭火,穿上最舒適的服裝,烘托下氣氛,儀式感拉滿,最終襯托起那恰到好處的飢餓感,來享用最精緻,最可口的美食。」

「對吧?只有飢餓到恰到好處,才能盡享美食所帶來的歡愉;只有那美食本身的品質足夠過硬,也才能對得起這麼一長串的先期準備。若太過飢餓而狼吞虎嚥,恐怕食物本身的味道壓根不會經過人的味蕾供人品鑑;而若在飽足之時進食,再可口的佳餚也會食不知味

。」

說著。

喰煞頗為可惜的看了看黛拉:「所以,位於貪吃的頂點的人,應該也是最為挑食的人才對。」

二公主暈乎乎:「這和戰爭有什麼關係?」

而喰煞那溫和的聲音愈發富有激情:

「戰爭和美食同理啊!美食是藝術,戰爭也是!戰爭不應該是頭腦發熱下產生的鬥毆,不應該是強者向弱者的單方面施暴!而應該是弱者挑戰強者的縱身一躍,或者勢在均力敵下所比拼的謀略和命運,還有其中的交織和碰撞!」

「成熟的文明都會在第一時間發覺,所謂戰爭便是政治的延續;什麼浴血廝殺只是個體被限制了視野後所能看到的片面,在宏觀,它更應該是兩個集體的「大腦」,在無比的冷靜和思考下,於棋盤上的對弈和算計。」

「由此,所調動起的爭鬥才算精彩和有趣。」

二公主更暈,隨手指向左吳和皇帝那邊的監控螢幕:「他倆現在勉強能算勢均力敵了,不算戰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