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各行各業中,那些水平臻至化境並位於頂點的大師們,或多或少都有些近乎偏執的小毛病。

小灰就是這樣,身為來自遠古的失落造物,她天生能進行極度精妙的擬態,可壞就壞在這種“精妙”上,讓她近乎偏執的追求逼真。

擬態成什麼生物,就是追求百分百還原那種生物的樣子,不會削減一點那種生物的能力,卻也不會給這擬態再增加一絲一毫的上限。

如果她不這麼偏執,會發生什麼?

她最近一直保持著人類的模樣,可只要她願意,就完全可以給自己添上即便站在月面,卻依舊能看清地球居民臉上最細微毛孔的眼睛;又或者讓自己擁有隻要稍微豎起,就能監聽全球的耳朵,如此種種,輕而易舉。

唯一稍稍例外的時候,也只有因為想接近左吳,稍微給自己的人型擬態添一雙的獸耳或尾巴罷了。也不算打破原則,千年前的人類也會想方設法給自己加上類似的裝飾,算作模仿古人的習性就可以。

小灰這種對逼真的偏執追求,目前看來至少讓左吳得以緩刑,也暫時把他其實是仁聯武器的秘密給繼續隱瞞了下去。

但是。

小灰可不是什麼笨蛋,左吳那因為抱著秘密而狀態不佳的模樣,她全部都看在眼裡。沒有什麼表示,只是因為小灰對左吳無條件的信任,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卻終於讓她越來越生疑。

左吳在支開自己——擬態成星艦正往月亮那邊趕的小灰在心中撇嘴。

鈍子那邊只是剛模模糊糊的說要自己去支援,左吳就點頭應允;明明他還在與這裡的皇帝艱難的角力,明明自己才是新帝聯這邊僅次於左吳的戰力。

為什麼?

小灰已經能看見月亮軌道上,搭載著鈍子本體的擺渡星艦正被無數危險的造物緊貼追逐。

鈍子也看見了她,在歡喜下讓其擺渡星艦閃爍出一陣如同迪斯科燈球一般。

可小灰的眼神還是緩緩從正遭難的的鈍子身上移開,注意力又放到地球那邊,還用上了大功率望遠鏡觀察著左吳的戰況。

當小灰看到左吳做出的一切攻擊都被皇帝輕易化解,而皇帝信手弄出的小把戲去讓左吳難以招架時。

擬態成星艦的她巴不得馬上在太空中漂移出個絕好的弧度,然後什麼都不管不顧,衝到左吳身邊去,就算只是幫他挨兩拳都很值。

只是……自己的陛下是怎麼被逼到這番田地的?左吳的吸收和釋放不是幾乎無敵的,連自己的奈米機群飛到他的細胞中間時都會被吸收殆盡,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疑惑在小灰心裡滋生,愈發濃郁,幾乎要凝成粘稠的實質,然後滋生懷疑的花朵。

“幾乎”。

是鈍子,似乎是濃烈的求生欲讓她的腦子靈光了許多,又和小灰相處許久,即便對方目前是星艦的狀態,鈍子也一眼看出了對方的瞻前顧後和猶猶豫豫,馬上傳送訊息打斷了小灰的思考:

“哎呀,小灰,灰風大人!你再猶豫幾秒,小的我就要被後面的追兵給碎屍萬段啦!救一救救一救,別發呆啦!”

小灰煩躁,注意力被拉回,終於還是沒調轉自己星艦的航向把鈍子丟下,便惡狠狠的說:“我看你還遊刃有餘。”

“這是因為它們的皇帝在反殺!你知道那個叫朱棣的嗎?他沒造反成功時曾經在敵軍面前來回穿梭,就是因為當時的皇帝下了個‘不要傷到我皇叔’的蠢命令,我現在的狀態和那差不多而已!”

小灰有些暈乎乎:“什麼朱蒂,還有是造反還是造飯?我聽不懂。”

“噢我的上帝,伱說了一個過時了一千年的諧音冷笑話,”鈍子在全速逃跑時不忘揶揄:

“小灰,你看你,平時努力錯方向了吧?以後多學學地球歷史知識,特別是這種可以當題材的熱門歷史,怎麼也能和左吳多那麼些話題。”

“唔嗯,好,謝謝您的提醒……”

小灰在這瞬間有些心虛,可她馬上反應過來,皺眉看了看正追逐鈍子的烏雲,還有那輪瑩白的月亮,說:“別想用這種建議就收買我,讓我欠你人情!先說好哦,就算是我,倉促之間也不可能讓月亮直接墜向地球!”

鈍子艱難的躲過一次攻擊:“這只是我提振自己氣勢的比方,比方而已!我把你叫來,只是想讓你狠狠踢一下月亮的表面,只需要對那皇帝的本體構成威脅就算成功……等等,你真能讓月亮掉下去啊?”

小灰用鼻尖輕哼了一下,在太空中剎停,重新化為人形,又豎起雙手的食指與拇指,互相抵住形成一個框形手勢,把月亮框入其中,說:

“唔嗯,得做好準備才能讓它掉下來。這麼倉促,只能按你說的那樣對這月亮來一發狠的,怎麼樣?有信心在我動手前離開我即將攻擊的範圍嗎?”

“嚇,我的遙控身體還在月亮地下……算了,把它作為你攻擊的遙控座標也成,你打的這一發一定要正好敲在那皇帝本體的頭頂!”鈍子從炸毛到豪氣干雲間的改變只用了不到零點五秒:“跟我說說你攻擊範圍多大就行!”

“就我手框住的範圍。”小灰輕描淡寫。

鈍子愣了愣,回頭望了一眼背後如同烏雲的追兵,咬牙:“我怎麼知道你手指框住的範圍有多大!”

小灰似乎即將完成準備:“你用我離你的距離,我手的長度和手指大小,簡單的算一下透視,不就知道了?這麼多資料都有,還是說你算不出來?”小灰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