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葡萄”這種東西在那些詩詞所流行的時代,大概是種相當稀罕的水果;因為稀罕,所以被賦予了珍貴而美麗的意向。

如今的時代,來自地球的原種葡萄大概早已滅絕,市面上能買到的則是某些公司根據舊帝聯境內口口相傳的曖昧記載,用基因工程憑空還原。

誰都無法確認這種還原水果,與千年前的人類所能嚐到的是否一致,無論外形還是口感。

身為新帝聯的皇帝,左吳在查閱從圖書館碎片中,復原出來的古代人類詩詞時,當然對葡萄這種水果感過興趣;在發現它有某種別樣的意義後,也用這種水果作比方,同艾山山還有姬稚開過一些下流的玩笑。

可惜兩位女士領會不到箇中意思,左吳被她們狐疑的要解釋時,反而會自己被逼得面紅耳赤又張口結舌。文字作為載體畢竟是曖昧的,多精妙的比喻也無法跨越千年,把已經滅亡的事物以最形象的方式呈現給千年後的後人。

這本來是左吳心中的一個小小遺憾。

但現在,左吳好像忽然知道“葡萄”這種水果若真的存在,那究竟該給人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了——

或許,就是該像自己從由星門連通的超空間航道中走出時的一瞬,迎面看見的那樣。一串一串彷若延伸至無盡的碩大“葡萄”掛在這片宇宙中。

更關鍵的,其每顆令人垂涎的果實都是一個鬱鬱蔥蔥的地球,每個地球都有一個月亮相伴,還有一個專門的太陽映照。

久聞人類在最初認識世界時,“地心說”曾佔據主流很長一段時間。可隨著人類認識世界水平的不斷提升,這學說也被當做糟粕掃進了垃圾堆裡許久,只有一些愚昧到難以置信的人還相信,和“地平說”之類相搭配,於抱殘守缺中篤定科學家所建立的世界模型都是愚人的謊言。

科學家向來是不會搭理這類人的,只要搭理他們一秒鐘都算是輸。可這些科學家也決計不會想到,在這仁聯的世界,“地心說”居然成了某種意義上的真理。

一個個令人垂涎欲滴的地球是這裡一個個星系中絕對的主角,月亮的比例還稍微貼近現實;而一個個微縮太陽淪為了絕對的陪襯,如同卑微又低聲下氣的奴僕般侍奉著高高在上的一個個地球。

這就該是所謂的“地球博物館”了。左吳早就知道仁聯一直在收集各個世界線的地球,卻沒想到他們的成果如此斐然,收集來的地球已經排列到了無窮的悠遠;更沒想到仁聯搬空了他們的銀河,這地球博物館便被當成他們的本部所在。

左吳看得有些痴,過了許久才驚覺自己應該提起警惕。可這麼久了,仁聯也沒有發來攻擊,看來是他們對自己並沒有敵意?

很好,至少不用擔心一個照面就被仁聯死不瞑目的幹掉。但左吳又開始不安,他們若真對自己充滿善意,那用自己的血脈究竟夠不夠搪塞?讓不要讓小灰她們發覺自己的由來。

主動權在仁聯手上,自己沒得選,只能盡力拖延。左吳深吸一口氣,朝後面打了個手勢:“諸位,停步!我先看看情況,你們在航道里等等……”

可話沒說完。

左吳現在最不想看到的身影便已經從航道中鑽出——是小灰,她如此慌亂,慌的從航道中出來後,還一頭撞進了左吳的咯吱窩,又左顧右盼。

左吳吸氣,抑制自己因為心虛而跳得變快的心跳,強笑:“小灰,不用急,我才應該打頭陣。”

“唔嗯,以後陛下您想出風頭,我會配合你的,怎麼配合都可以,但現在不行!”小灰瞪大眼睛四下張望:“因為我聞到了我……應該說是灰蠱的機群的味道!”

左吳啞然,隨即反應過來。也對,小灰是來自百萬年前的造物,而帝聯和仁聯最早千年前才分道揚鑣。仁聯能搬空他們的銀河,當然也能找到這個世界線的小灰。

“……為什麼你說是‘灰蠱’的機群?”左吳只能問。

“唔嗯,因為和以前咱們猜想的一樣,仁聯找到這個世界線的‘我’後,便把‘我’的人格給抹消掉了。所以,這裡沒有灰風或者小灰,只有純粹作為武器的灰蠱。”小灰說。

左吳也想起了這個猜想,確實,之前包括自己的科研團隊在內,都認為這個世界線的小灰被抹去了思想是大機率的事。

因為那艘仁聯戰艦有針對灰蠱的方法,而它卻是想要生擒灰風。小灰自己又說有思想的她,比是行屍走肉的她厲害不少。那隻能猜測仁聯想生擒灰風的原因,就是在抹去她的思想後又後悔了,想找個另一世界線的她作為替代。

只是此時,有反對的聲音傳來,是峰。

峰縮在超空間航道中,觀察那葡萄般的地球們時似乎因為太過欣喜而忘了情商為何物,下意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