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的引擎光芒亮度加大,連著鉤子的線纜也“嘣”的一聲繃緊。

似乎是釣到了。

科研團隊歡呼一聲,開始加大引擎的出力,想把釣出的東西拽出;列維娜一直捏著她的尖耳朵在聆聽,說裡面發出一聲酷似鈍子的驚叫後,便是死一般的悄無聲息。

星艦在收線。

鈍子似乎找到了保持這怯怯模樣的技巧,愈發得心應手,看著左吳的哀求眼神就差要榨出來水。

左吳側目,發覺小灰還在狐疑。

可小灰好像很快說服了自己,狐疑消融,遠遠地站在那邊看著自己同鈍子的互動,叉腰,其渾身肢體語言只在說著兩件事——

我對我的陛下是絕對信任的!

鈍子,你別得意!等你老化報廢了,我可還在,我和陛下的契約簽了五千年!完了還能再續呢!笑到最後的肯定是我!

小灰的視線灼灼,讓左吳只能咬牙把自己的頭轉回來,覺得心中愈發煎熬。

而那邊,科研星艦的鉤子快收到末尾了;科研團隊皆是如此殷切,誰不想趕緊看看被自己釣上來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連鈍子也是,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走,列維娜說裡面的東西有她的聲音,光頭ai心裡同樣在打鼓。

最後關頭了,為了克服那東西最後的掙扎。星艦的引擎綻放出了一抹最為強烈的光芒,甚至讓小灰都側過臉去,眯起了眼。

左吳這時終於能從小灰燙人的眼神中短暫解脫了,又忽然升起一股無法抑制的衝動,伸手,在鈍子的光頭上狠狠揉了那麼一揉。

像揉溫暖的被窩,獨屬於自己的被窩——被窩就是有隔絕一切煩惱的作用,它像是現實和夢鄉的交界一般;鈍子也是這樣,至少和她嘴貧的時候,左吳可以暫時忘掉足以將自己折磨崩潰的壓力。

只是暫時忘掉而已。再怎麼蜷縮於被子的溫暖,壓力的來源都不會消失。

所以左吳放手了,知道自己必須去面對現實,無論現實有多麼荒謬多麼無可挽回,自己也要去嘗試把它掰回自己喜歡的“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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鈍子被嚇了一跳,光芒消失後發覺左吳好端端站在一邊,彷彿一動沒動,還疑惑是不是自己的感知系統出了異常。

虛空中的那東西被釣上來了。

左吳臉色平靜,指了指前面:“鈍子,去看看虛空裡是不是釣出來了什麼東西,像是你很久以前扔掉的聲帶啊,腦子啊之類的。”

“首先,我沒有聲帶,思考也不需要和你們一樣孱弱又落後的腦子;其次,我怎麼不知道我換下來零件能有這麼大本事,兜兜轉轉還能跑虛空裡去,又從仁聯的世界線被找出來?”

鈍子都囔著,還是往前飄,擠進了科研團隊所圍攏的人群中,一下子有些大眼瞪小眼。

左吳也往前走了走,看到了那團不可名狀的東西,和所有人一樣的奇怪:“……這是什麼?”

那是一團漆黑的玩意兒,應該沒有生命,根據大家視界的監測,它好像還在散發著某種微妙的氣味。

簡直是一坨垃圾,真真正正像垃圾一樣的食物。

峰嘗試總結:“一坨……湖湖?我從裡面檢測到了活躍的化學鍵,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我覺得這是一種吃的。”

列維娜也在輕嘲:“嗚哇,峰,看來你們的釣魚技術有待提高。我聽到的東西明顯是活的,不會是這麼一坨……一坨食物。大概是你們的鉤子脫鉤了,只從我聽到的東西身上把這坨給拽了下來而已。”

確實如此,峰也在這坨食物上檢測到了新鮮的斷裂痕跡。它臉色有些難看,又揮了揮拳頭,獰笑:“放心,被咱們科研小組盯上的東西絕對跑不了好!給我等著,列維娜小姐,你以為我們只扔了一個鉤子嗎?”

確實不止一個。

虛空和現實的位置對映頗為複雜,在現實世界不同地方是能開出連向虛空一處的口子的。不遠處還有許多科研星艦在工作,佈下的鉤子和網也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像是在圍剿虛空中的那樣東西。

很快。

那樣東西雖然在虛空中不住的逃逸,但仍有更多的東西被拽了出來;不可名狀像垃圾一樣的食物湖湖,一些歪七扭八看不出用途的金屬板,幾塊眼中風化的造物,一些了無生機宛如不可燃廢料一般散落的土……

簡而言之。

這些東西就是垃圾,幾乎沒有利用價值的垃圾。

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左吳只覺得有些好笑——在仁聯的世界,在一片沒有恆星沒有天體的死寂太空中,從這裡的虛空中竟然只拉出來了些亂七八糟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