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死亡(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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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怕死,還是怕死前時的疼?
奇長髮,這位剛從裁判庭的旁聽席上離開的人,現在又站在了聯盟街邊的一家水果攤上——只要是有細胞壁生靈的繁衍器官並且能吃的東西,在此都被歸類於水果可以售賣。
奇長髮看著裡面光怪陸離的果實,有些是蔫巴巴,有些卻宛如還有生命般仍在蹦跳;還有些水果乾脆往他身上投來了冷峻目光;又看著那根據他的種族所投影出來,正巧笑晏晏的店員,不知為何問了自己這麼個稍顯愚蠢的問題。
大概是因為“果實”和“種族”有種微妙的近義詞聯絡,都是經由祖先代代繁衍而來;而那籃有冷峻目光的果實大概真的有一定的智慧,同是智慧生靈卻有不同命運,才讓奇長髮有如此的感慨吧。
怎麼會有生靈直接給自己的繁衍器官給附上智力呢?大概是方便保護果實,讓它遇到危險時可以靠自己斟酌,自行逃跑?
這樣會自己逃跑的果實是怕死的,只有怕死才會專心逃跑,可它的逃跑又有什麼意義?
如同蝴蝶的變態發育,蝴蝶本質上是從毛毛蟲身體裡成長出來的另一個生命體,破繭即是毛毛蟲死亡,蝴蝶撕開它的身體獲得綻放美麗翅膀的機會的過程。
而這種有智慧的果實更勝一籌,因為在它死後,從其體內誕生的植物甚至反而失去了智慧;以及過程中果實非但不會死亡,還會一直向那沒有智慧的植物提供營養,以及在植物尚且幼小而脆弱時若遇到危險,便繼續從地裡掙扎爬出,繼續在懼怕死亡的本能驅使下掙扎跑路。
這種果實沒有痛覺神經,想來不會怕疼的;否則在其迎來命中註定的死亡,在沒有智慧的植物撕開它的身體時迎來宛如長期凌遲般的疼痛時,對疼痛的恐懼會不會超過死亡,讓它選擇自我了斷的解脫?
還蠻有意思。
而奇長髮想著想著,居然把自己給想餓了。
眾所周知和野味的原理差不多,更有活力的果實口感會更加豐富;而水果鋪亦檢測到了奇長髮的目光,開始了滔滔不絕的推銷。
這對整日無所事事,閒到可以把日子耗在一場場旁聽上的奇長髮太奢侈了。
奇長髮搖搖頭,還是斷了自己奢侈一把的衝動,往旁邊移動半步;身為在聯盟混跡已久的老油條的他知道這樣就能離開水果鋪檢測他目光的範圍,卻不會讓投影出來的甜美店員消失,相當於可以白嫖許久的眼福。
擁有智慧的水果朝他移動著冷峻的眼神。
停止推銷的投影店員因開始執行著送別程式,一直在笑,依舊笑得眼睛都無法被看見,讓人看得格外舒服——這種燦爛到看不見眼睛的笑,已經作為一種席捲銀河的風潮席捲了他的家鄉。
白嫖著眼福,奇長髮覺得越來越有意思。擁有智慧的水果成了商品,而沒有智慧的投影卻成了售賣果實的店員,這是否也是一種命運使然的問題?
哲學源於無所事事,只有無所事事的人才有時間思考這些無聊的小事,還大多思考不出什麼結果。
但奇長髮樂於如此,這是他的愛好;同樣是他愛好的就是在裁判庭的一場場審判中坐在旁聽席上,見證一次又一次裁決的結果,宛如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文明的命運。
畢竟裁判庭的審判多是為了解決政權與政權間的爭端而開始,裁判長的每一句話和每個動作,都可能將文明的下一個千年導向不同的方向,亦決定了整個種族的起起落落。
奇長髮自認為無法承擔這種攸關億萬生靈命運的裁決,卻樂於抽身事外地位超然的見證一切。
今天有些不一樣。
事關新帝聯還有鏡弗文明的爭端,一個是新近崛起強勢如斯的政權,一個是銀河公認的硬實力第一。前者甚至將巨構給開到了聯盟的星系內,奇長髮揣測這說不定是新帝聯在朝裁判庭施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與之相對,代表了鏡弗文明的老先生,不是和藹得很嗎?老態龍鍾的代表笑起時,那看不清眼睛的樣子真是如此的友善。
這種眯眼笑的風潮真是養眼。
所以一幫伶牙俐齒的骨人律師欺負這麼個笑眯眯的老者算什麼話?
無所事事的旁聽了這麼多場,奇長髮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偏向,同時也是為了同自己息息相關的命運,還有尊老愛幼的正義,他頭一次在裁判庭上怒吼出聲,又朝骨人律師們丟擲了不知什麼時候放在自己手邊的惡臭膠囊。
宛如思想都被征服了般,如此激動而憤怒。
直到現在,被這暗澹星系中的涼風微微一吹,自己好像終於找回冷靜了;放棄了思考,沒有在無所事事的戲謔中旁觀一切,真不像自己。
奇長髮在反思。
今天這個星系似乎格外暗澹,籠罩大地的永夜較之以往更加暗澹,這水果店還有遠方建築的點點亮光如同倔強而不願屈服黑暗的星光,火樹銀花下指引著在聯盟生活的人前進的方向。
背井離鄉的自己哪有什麼前進的方向?聯盟到處都是這樣背井離鄉的人。
自己的家鄉是什麼模樣的來著?
奇長髮久違的沒再思考那些脫離現實的哲學問題,而是回到了實際,至少他終於願意回想一下家鄉是什麼模樣的了。
褪色記憶中的家鄉總是美麗的,美麗的東西無外乎有這麼幾樣東西——天然的風景,美麗的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