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

鏡弗文明的代表聞言,臉上忽然迸發出了一種難言的興奮和激動,幾乎面如金紙,說的話更是出乎裁判長的意料:

“我快老死了!是善終,你們不一樣的!”

“銀河現在和以往的是非對錯,都將由僅剩的鏡弗文明評判了!”

“所以為了你自己考慮,抓緊時間!成全你個身後的名聲吧!”

老態龍鍾的代表忽然的發言在裁判庭中迴盪,稍稍吸引了一下旁聽席的目光,卻沒有阻止他們離開的腳步。

來此旁聽的人大多有自己的本職,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呢,各自在預見中都有很長的未來,年歲雖長,浪費在這鬧劇中也太過可惜。

他們自裁判庭離開,融入了這個星系為黯淡的恆星照耀下的熙熙攘攘中,了無痕跡,他們原本就是這熙熙攘攘的一員,連其之前的憤怒與疲累都融入人潮消失不見。

什麼被挑起的憤怒,什麼對新近崛起的政權的擔憂,什麼對星系中忽然出現的巨構以及須彌原蟲的恐懼,都是苦味生活的調味劑罷了。

苦味的生活就像一碗湯,難喝但大家都在喝,不喝不行,覺得直到生命盡頭都能永遠喝下去。

沒人能預料下一口是否還多還濃郁,也不知道下一口是否會戛然而止,將其喝得只剩個碗底。

——

對帝七的頻道一直在連線,老態龍鍾的代表的話也順著頻道讓房諾魯聽見。

這官僚之首愣了愣,心臟如同擂鼓,好像將要經歷什麼千載難逢的大事,又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遠處——

夕殉道愈發坐立不安。

而左吳的目光卻一直在地上來回巡遊,某種好事將要順利發生的感覺愈發強烈,說不定一低頭就能在路上撿到別人遺失的高純度能量幣。

房諾魯只用一句話就讓左吳從這種飄飄然中回過神來:“陛下,鏡弗文明一直在趕時間,他們的時間似乎到了,就現在!”

左吳啞然,知道鏡弗文明的“時間”到了就是要和圓環履行約定的時候。

怎麼這麼快又這麼突然?

還有自己心中那種有好事要發生的雀躍變成了無盡的狂喜又是怎麼回事?

左吳想不通,也沒有讓自己迷醉於喜悅中,而是戳了戳太陽穴,把過激的情緒吸收殆盡以不影響思考,有毫不猶豫說:“房諾魯,把圓環的事說給對帝七!”

情報很快轉達,全部都是之前在罐頭工廠門口,因鏡弗文明的倒黴讓左吳幸運聽見的那三言兩語,轉眼就就交代完畢。

卻讓還身處裁判庭,對那老態龍鍾的代理人的話感到莫名其妙的對帝七如遭雷擊。

“圓環?你們說鏡弗文明同圓環擁有契約?難怪……連起來了,全連起來了!”對帝七瞳孔顫著,焦距亂散,幾乎無法將視線集中在裁判長和鏡弗代表依然在圍繞拉扯的那份檔案上。

左吳直接接入通訊頻道,問:“那圓環的能力究竟是什麼?!”

“我想,圓環能做的是賦予契約者‘命運’,憑空創造‘命運’。”對帝七回答。

左吳卻覺得有些荒謬:“不對,命運的權能不是織褸就有嗎?否則純血人類的氣運是從哪來的?!圓環應該比織褸強很多,那為什麼還會讓鏡弗文明總是遭遇黴運,以至於他們和圓環籤契約的事都被我聽見了?”

此時。

左吳能聽到裁判庭那邊的動靜,鬧劇還在繼續,裁判長和鏡弗代表依舊在針對那份合約拉扯,拉扯很快變成了推搡,承載在一塊螢幕裡的檔案被他倆擠來擠去。

一直看著這一切的對帝七忽然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了。

他從座位上站起,又踩在一排排的椅背上前進,就像在嶙峋灘塗上衝鋒的戰士,邊衝邊說:

“有關圓環的力量,說法太多了!每個記載了祂的遺蹟中說法都不一樣!而創造命運是我們最先排除的一種說法之一,原因正如左陛下您所說,和織褸重複了!”

“但現在想想,或許不是這樣的……鏡弗文明因為他們天生的黴運,從一個註定早早滅亡的政權發展到如今的硬實力第一,難道不是有存在親自賦予了他們這樣的命運嗎!”

左吳也在行動,幾乎是憑藉本能覺得應該這麼做,首先就是把峰拉住,讓它不要再關注安全問題,再讓科技獵人全權負責開啟虛空通道的工作,不惜代價越快越好。

還有讓逃亡者號這些原本不打算進入虛空的也儘快往這邊靠近。

邊行動,他邊問:“對帝七,你還沒解釋你話中的矛盾。”

“我想,我們以前都誤會織褸了,祂從來不能憑空創造命運,最多是把命運轉移,集中之類……”

對帝七沒說完,一個踉蹌;似乎是裁判庭監視AI發覺了他以及他同事的衝鋒,將這些基層人員的行動判定為了擾亂裁判庭秩序的行為,開始溫柔的阻止,將他們一個個綁回座位上,還在一旁端來了份《法庭道德規範小貼士》以供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