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左吳嗤笑:“你的高精度照片如今還掛在桑德崖的床頭,他每天睡覺前都要對著你行十五分鐘的注目禮,恐怕你臉上有多少毛孔多少痣,他都執著地記得清清楚楚。”

夕殉道抿嘴,朝桑德崖的背影深深望了一眼,最終還是別過了頭:

“他現在忠心耿耿的物件是你不是我。還有什麼事嗎?沒有的話我就要帶著我一家子在地球到處逛逛了,既然衛星監控著桑德崖的位置,那我大不了去地球相對於他的另一邊,怎麼也不會遇到的。”

左吳點頭:“別急,關於窩金熱剛才提出的猜想,你怎麼看?”

“帝聯人類的氣運可能是獻祭了寰宇其他人類得來的嗎?確實可疑,”夕殉道抱手:

“既然織褸想要的是讓整個銀河的生靈勃勃成長,賦予了人類能與任何族群結合的能力,以讓銀河中增添更多的混血從而產生更新的種族,”

“那怎麼想,開始時被賦予氣運的純血人類應該越多才對織褸的目標越有利,畢竟目前所知不同種族間血脈的唯一粘合劑就是純血人類的基因;”

“雖然同人類混血後,無論多遠的後代都會擁有和其他異族結合的能力,但一同湧進星海的生靈是以兆億來計,光靠帝聯一家想把人類基因播撒出去,最終嵌合進星海所有生靈體內,也太快太困難了吧。”

事實上,如今星海依舊有許多生靈同其他種族間擁有如同天塹的生殖隔離,就是他們的祖先從未和人類交流過的緣故。

如果織褸沒把氣運僅侷限在帝聯人類身上,而是給當初寰宇人類共同賦予,而不是讓帝聯之外的人類悉數滅亡,那如今的星海應該已經更加多彩繽紛,某種意義上更欣欣向榮了吧?

左吳有了個猜想,卻還是在問夕殉道:“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我想,或許是我們誤解了織褸,祂對星海的命運其實不那麼關心……你呢,左吳,你的想法是什麼?”

左吳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我覺得我們有可能誤解了織褸的能力,或者說誤解了這氣運的本質究竟是什麼東西。”

夕殉道挑眉:“你的意思是咱們的運氣根本不是什麼運氣?”

“或許不是憑空生成的運氣,”左吳舔了下嘴唇:“銀河中除了帝聯之外的人類全部滅亡了對吧?沒準……是織褸把他們的運氣和本該走向光輝興盛的命運,給全部集中在帝聯人類身上了呢?”

所以他們才會悉數滅亡,而只有帝聯人類一支得以繁榮興盛。

若猜測屬實,那既然運氣不是憑空而來,在帝聯人類自以為它無窮無盡從而肆意揮霍中,讓自己也已經絕嗣,只留下了左吳和夕殉道這兩根獨苗。

氣運不是氣運,而是集中和預支。

夕殉道抿嘴,腦海中推演了數次:

“這只是你的猜想,我的運氣不好嗎?我從那片可怖的戰場活下來了,還有了離姒和夕陽。”

“……我先不說,可你被困在戰場這麼多年,無數次被你的離婀王逼到絕境,雖然最後還是生還了吧,但那畢竟是絕境,真的能算可以被稱為‘氣運’的經歷嗎?”

左吳咧嘴,越覆盤越覺得以往的事情可疑。

夕殉道搖頭,正視左吳:“那你呢?你是從一無所有變成了帝聯的皇帝,遇到的敵人要麼是自我毀滅要麼是行將衰弱,又或者出於種種原因沒辦法拿出最好的狀態,你這還無法稱為氣運嗎?”

左吳的表情漸漸消失。

此時,又是一陣強風吹來,將周圍及腰的草原壓倒數分,在遠方,一臺人類所建趴窩千年,沒有任何修復價值的古董造物下,艾山山和姬稚終於撒歡撒累了,坐在那裡暫時歇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左吳的視線,艾山山朝這裡大幅度地揮了揮手臂;姬稚原本也想這麼做,可看到艾山山的樣子後,便聳下耳朵,向後縮了縮,只是用手掌在自己臉邊小小的搖了搖。

她不想和艾山山爭,至少不想爭這細枝末節。

這一切都被左吳看在眼裡,他壓低聲音,接下來的話題只能和夕殉道間你知我知:

“夕殉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在以為殺掉了離婀王后,打算面對無人的曠野‘釋放’一下,碰巧沾到了化為氣態準備偷襲你的離婀王,於是便有了離姒,對吧?”

夕殉道咧嘴:“沒錯,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見對方如此坦然,倒讓左吳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