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所擬態的星艦經歷幾次航道跳躍,已經同星海聯盟十分接近。

這個距離已經屬於星海聯盟本部勢力的投射範圍之內,理應每分每秒的航線都被規劃得明明白白,同時也能在周圍觀測到同行的星艦,來自銀河的不同角落,奔向各自不一樣的命運。

此時,若將公共頻道開啟,便能聽見星海各地不同的方言,或是吵吵嚷嚷或是相互客套;銀河乃至宇宙本質是無比寂寥的,可這聲音卻能提醒屬於星海的生靈彼此並不孤單。

這聲音左吳還挺喜歡聽。

左吳敲敲小灰擬態出的星艦內壁,擬態出了一個小小的收音機,每次結束對那戰艦靈魂的辛苦拷問後,他同金棉還有列維娜坐在一塊“圍爐夜話”。

所謂圍爐夜話當然要有些“左料”,或是享受彼此間的沉默,或是播放一些來前所儲存的劇目,又或者從圖書館的湛藍碎片中所提取出的一些失落知識之類的東西當做消遣。

公共頻道中能接收到的各類通訊也是消遣之一。

每樣消遣都是如此珍貴——劇目是來自良骨伶所收集的各類孤本,圖書館湛藍碎片中的知識更不必說;就連星海諸位文明在公共頻道中的家長裡短更是如此。

宇宙和太空如此廣袤且寂寥,什麼也沒有的虛無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也因此,生靈在世間所活動所留下的每一點痕跡都是如此珍惜。

左吳曾在某次夜話中如此感嘆,卻被列維娜狠狠的翻了幾次白眼。

然後精靈會掰著手指為左吳計算,他這短短的幾個月究竟見證了多少文明的滅亡,從那死寂的工業行星到鶯歌索,再到舊帝聯和最近的圖書館文明,走到哪哪裡就會發生滅絕事件,簡直是十足的災星。

左吳也只會懶洋洋聽著,偶爾露出幾個誇張的表情,這種程度的交流已經是“夜話”的日常。

小灰此時也會悄悄加熱三人圍坐在一起所用的椅子桌子,氤氳的光能將列維娜烘托的像是虛幻的身影,也能在金棉的毛皮中烤出一種好聞的味道。

在銀河中旅行原本沒什麼晝夜之分的,說這是夜話,全因為左吳把它定義成了下班時間的談話。

他這一路上的工作就是持續進行針對仁聯戰艦的審問,左吳提問,仁聯戰艦在因為“人類至上”的信條而不得不開口時,卻也在用諸如連珠炮般的勸諫之類的方法,來防止自己繼續洩露有關仁聯的情報。

畢竟左吳只有一個,而那邊卻是純血人類的家園。

這種審問已經成了他倆某種意義上的交鋒。

同仁聯戰艦的交鋒已經讓人乏味,它對純血人類無時無刻的勸戒左吳根本聽不進去,並不是他心懷若谷,而是戰艦靈魂無時無刻不在勸戒左吳遠離金棉和列維娜這兩位異形女性,是純純的三觀不合。

要不是其帶來的訊息太過勁爆,什麼仁聯已經收集了一整個博物館數量的地球之類,繼續深挖指不定還能得到多少訊息,否則左吳才不會繼續在它身上浪費時間。

可惜,戰艦靈魂似乎也發覺了自己的失誤,面對左吳的逼問時雖幾乎是以頭搶地,卻再也不願透露任何訊息;無論左吳向它問什麼問題,都是用聲淚俱下的勸諫堵住了它自己的嘴。

左吳雖早就聽得耳朵疼,卻也將每天的審問當成了日常的工作,對地球、仁聯還有自己卷顧的好奇也讓他時常自願加班,也因此,每天下班後的夜話也成了他放鬆的必須。

這回原定是把公共頻道中,星海間各個文明的通訊聲當做圍爐夜話的白噪音。

可這次有些不一樣。

小灰擬態的收音機開啟,小灰擬態的頻道跳轉了一次又一次,卻只能收聽到一陣令人窒息的蒼白,偶爾會閃過幾聲竊竊私語,卻也會飛快中斷,那聲音彷彿從未出現過。

金棉抖著耳朵,繼續擺弄收音機,偶爾會聽到幾聲壓抑的細小呼吸,可這便已經是極限。

列維娜慵懶的打了個哈欠,整個人趴在桌上享受小灰烘出的溫暖,繼續朝左吳打趣:“嗚哇,老闆,會不會是你災星的天賦發了威,滅絕的災難也對你不離不棄,這回是來到星海聯盟的頭上了?”

左吳嘆氣:“怎麼可能,剛才我還和鈍子通話來著,聯盟完蛋了這通話又怎麼能建立。”

“嗚哇,聽不出來我是在開玩笑?怎麼,只和那臭ai說了話,沒能和良骨伶又或者房諾魯他們多說說話?”

說著,精靈伸懶腰般,讓自己的腳在桌下伸了伸,機械義足碰到了左吳的膝蓋,其冰涼讓左吳縮了縮;這動作被列維娜發覺,她壞笑著將義足收回,朝左吳伸出了自己的肉腿。

兩顆膝蓋緩緩觸在一起。

金棉狐疑的回頭,鼻子嗅嗅,好像聞到了什麼味道。

像幾種激素交織於一起,對獸人小姐來說稍稍有些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