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該是這樣的嗎?

自己在這裡見證了圖書館文明的人對自己同胞發自內心的關懷,也見證了沃爾夫他上傳意識的無畏,看著這些被上傳的意識用上了自己的創神檄文,與蟲群的翠綠爭得平分秋色。

沃爾夫他們盡了人事,金棉覺得自己也做了一切能做的事,之後的事態不該是朝著這努力的方向發展嗎?

瓦勒利似乎也是這麼想。

她抱住肩膀,碧藍的手指用力,又情不自禁的朝身邊的金棉挨去,喃喃:

“我們的結局不該是這樣的,無論最後是佔了先機的蟲群獲勝,還是上傳了意識的沃爾夫他們終於搶回了家園,我都可以接受的;盡人事聽天命而已,我可以接受……”

“可為什麼會這樣?蟲群沒有把我們毀滅,沃爾夫和我同胞們的意識也沒有取得勝利,一切都沒有塵埃落定呢……”

“可那些援軍的轟炸卻來了,讓蟲群的入侵和我們的抵抗……都沒有意義了。”

金棉低頭。

周圍的半透明中,湛藍和碧綠還在對抗。

周圍的機械身軀已經停機,一排一排毫無生氣的站立,它們只是圖書館人意識的中轉站,在各個意識在其中完成了改寫,增強了意志後便會上傳至圖書館伺服器中去直面蟲群翠綠的意識。

空留冷冰冰的機械身軀。

他們留下的身軀也不止一副。

圖書館的其他房間可以說是“屍陳遍野”,之前被機械身軀抓住,強行上傳了意識的人的肉身就留在那裡,漸漸失去著熱量,一片死寂。

不,不是一片死寂。

還有幸存者在徘迴,多半是孩童或老人,似乎是被機械身軀判定經即便讓他們的意識被改造後意志指數也不會達標,才被“放過”,沒有抓去上傳。

也讓屍陳遍野之中的寂靜中偶爾發出一些動靜,要麼是孩童在迷茫中徘迴在屍體堆間,甚至沒想起哭泣;要麼是老人無言的將年輕人的肉身放好,給他們整理著被金屬身軀抓住時所弄亂的衣裳。

圖書館是整個星球最後的避難所了,這些老人和孩童也是最後的倖存者。

他們本該是湛藍和碧綠爭鬥結果的見證者的,同瓦勒利一起見證自己全族的命運。

所以結局不該是這樣的,在一切都在進行,根本沒有塵埃落定前,便因“援軍”的炮火而覆滅。

如此荒誕,將一切抗爭的意義所抵消的荒誕,如此沒有意義。

“……我不甘心。”

瓦勒利喃喃,只是這話沒有對著任何人說,似乎只是一句抱怨,卻更像對命運的低聲詛咒。

這喃喃也像敲響在金棉腦海中的鐘聲,她抬頭,一瞬間覺得自己同瓦勒利如此有共鳴——鶯歌索不也是這樣?哪怕是左吳貴為皇帝,新帝聯也建起,卻再無任何鶯歌索倖存者的訊息傳來。

首領的掙扎好像全然做了無用功,什麼讓鶯歌索的倖存者記得自己是擊毀過巨構的文明,什麼讓大家往後在星海中昂首挺胸?全然滅亡,沒有一個倖存,這一切不都是空話?

確實該不甘心。

金棉搖頭,從未覺得情緒能在自己心中如此激盪,不甘與忿怨幾乎要從心中溢位,壓抑不住。

列維娜卻輕輕扯了一下她的尾巴,金棉轉頭哈氣,衝精靈毫不客氣的怒目而視。

“嗚哇,別激動,你看看。”

精靈只是聳肩,擺弄幾下,將她用高維之眼看到的視野共享給了金棉看。

獸人小姐瞪大眼睛,有無形的身影在瓦勒利身邊縈繞,自己身邊也有,這些身影好像攀附上了自己的毛皮。

“是維度惡魔,”精靈低聲,好像害怕將他們驚擾:“維度惡魔有撩撥人心的能力,現在看來,無論是正面情緒還是負面情緒都會被他們極大強化,金棉,你的忿怨也是被惡魔們撩撥起來的。”

獸人小姐下意識捂住心口,尖爪幾乎嵌進皮肉,可升騰而起的忿怨越來越強烈,根本抑制不住,只能咬牙:“……抱歉喵,我儘量克服。”

“不要克服!”沒想到列維娜抓住了她的肩膀:“記住這種感覺,因為你體內的創神檄文可比之前任何時刻都要有活力,這一定是你的機會!”

金棉愣住,下意識指向瓦勒利:“那她呢?”

“這種時候還想著她,你真是……”

列維娜偏頭,卻是饒有興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