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莊嚴,誠如遠古時的貴族所居的朱門高深。

它們生來就是要管理大多數人的,必須要高高在上,決不可顯得有任何親民的跡象;否則可供任何人在手中褻玩,那還有什麼威嚴的樣子?

古時的帝王將陵墓修建的豪華氣派,大概是他們在用這人民血汗鑄就的奇觀,來宣告其政權的莊嚴還將延續至死後的世界吧。

可帝王將相的陵墓最多隻能掏空一座山, 壘砌一座山。

聯盟的裁判庭則是乾脆掏空了一個經解壓後,可以逼近一個星球的空間;而這樣的空間僅在這離星系中央還很遠的永夜行星,就有三位數的數百個。

對越都彪和氦芷來說,良骨伶奇怪的問題近乎戛然而止,等待許久都沒有後續。

他們摸不著頭腦,也只能跟著律師在這片雖然廣袤,卻仍讓人透不過氣的壓縮空間中悶頭穿梭。

沒有藉助交通工具, 僅僅是步行。

壓縮空間也是虛空技術淺層應用的一種,奇妙的翹曲對映讓身處其中的人只要掌握正確的方法, 依舊能在某些固定路徑做到一步而萬里。

當然,所謂“正確的方法”,也是聯盟為賦予法律以神聖屬性特意設定的曲折門檻,能掌握的只有律師這樣的少數人。

流程走到一半。

越都彪終於有些受不了:“媽的,咱們好像進了屠宰場,每一片肉都被安排好該怎麼處理了。”

老兵三句話不離“肉食”、“屠宰”;其實是他對良骨伶一種另類的挑釁,想要撩撥律師多說幾句話。

因為他還是有些不安,而良骨伶身為這裡的權威者,哪怕多露一個音節,都能成為老兵的定心丸。

在她丟擲那戛然而止的問題後尤其如此。

可惜律師依舊頗為專業的保持沉默,反倒是氦芷報以嗤笑:“被,屠宰?血肉不愧苦弱,氣態……沒這個煩惱!”

越都彪搖頭, 和氦芷辯論絕類雞同鴨講。

不是不能理解她的思路,老兵實在是不想承認自己的死敵, 其腦海中的邏輯大概像是六七歲的孩子。

一個滿手沾著戰友的血, 看著就想將其掐死的熊孩子。

但。

越都彪雖不想與之辯論,可氦芷還是在言語上用結巴的聲調做著挑釁。

老兵氣急,擼起袖子就想讓她見識下帝聯人的口才。

這時。

良骨伶終於轉過頭來,齜牙咧嘴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噓,安靜些!流程正式開始了,接下來你們一定要跟緊我,耽誤一秒鐘都可能趕不上後續的步驟,”

“越都彪客官,您打的比方沒錯,這裡確實像屠宰場,但私以為屠宰的不是你們本身,而是你們狀告帝聯與燎原這件事!”

“它會被分割成許多精細的小項,進入各個部門進行審批和再分解;視結果對你們造成一個個,或是積極或是消極的影響。”

“就像兩軍對壘,戰役結構後就是一場場戰鬥,每次戰鬥都有勝勝負負,最終影響整個戰役的走向!你倆都是士兵,應該能明白這個道理。”

越都彪和氦芷齊齊駐足,前者嚥了口口水, 後者將周圍空氣吸進自身;原來剛才悶頭前進還不散步入正題?

良骨伶卻搖搖頭,一點也不緊張。她這說是戰役,其實心裡知道這更像是被人擺弄的軍棋。

沉默一會兒。

律師向前邁步,嘆氣,自顧自接話:

“所謂戰役,也有些關鍵戰鬥;基於你們享受服務的檔次,我不會告訴你們接下來哪個步驟是關鍵,所以,還請你們全力以赴,好好表現。”

“當然,我也不會在全程全力以赴……明白我的意思?”

身後二人對視一眼,紛紛點頭。良骨伶還是放了水,她不認真對待全力以赴的,就是不太關鍵的程式了。

兩名士兵聚精會神,卻不知良骨伶有些神遊天外。

她先是在視界中,和裁判長公事公辦般,對接了下為左吳他們開啟銀行金庫的事,過程無比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