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習大樓內部的走廊彎彎繞繞,每個教室都有不同的風格——

有的是像黛拉的課程一樣追求復古,將所有學生實實在在拉到由老師親手教授;

有些則稍稍有些奇異,是讓學生將大腦取出後,再郵寄過來,以定製的大功率的特製造物朝其中灌注知識,據說效果,只是不包來回郵費,運損也要自負。

由此,每個教室之間畫風差距極大,這邊還被鳥鳥讀書聲環繞,隔壁就是勾爪和觸手在凋琢著血肉。

星海聯盟夠大,這大廈便相當於是教育的集散地,再小眾的供給和需求都能在這裡找到相適配的人群。

至於出現在黛拉臉上的“眼鏡”,在這裡也該是種相當小眾的東西。

當下的醫學水平不說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至少針對眼睛的改造是早就成熟的技術,所謂近視和遠視幾乎是已經湮滅在傳說中的病症。

難道是黛拉體內有關基因的隱患有發作的跡象?可那隱患不是已經在灰風的幫助下被徹底掐滅了嗎?

黛拉似乎感覺到了左吳的視線,稍稍伸手,把眼鏡從臉上挪下來一點:“爸爸是在看這個?”

蟲孃的眸子是由無數合在一起的複眼合在一起組成,不斷閃動,像是一顆顆紅色的星星,攝人心魄,卻同樣會讓不熟悉的人感到不安。

就是所謂的“密集恐懼症”,左吳覺得大多數聲稱自己罹患這類症狀的人就是在矯情,否則他們怎麼吃飯?或者起雞皮疙瘩時看自己手臂一眼都會難受得很?

但不可否認,在千年前具有蜂巢思維的蟲族給剛邁入星海的各個文明留下了相當慘痛的回憶後,類蟲生靈在日復一日的宣傳渲染下,形象尤為可怖。

由此,黛拉這頗有類蟲生靈特徵的複眼,儘管和寶石一樣美麗,卻不是能被當今星海的所有人接受的。

果然,黛拉也是小聲:

“用眼鏡……漂亮媽媽說這能看上去聰明一些,也能遮一下眼睛,我不想嚇到我的同學。”

蟲娘今天的打扮也是有這個原因,其衣服上有軟綿的絨毛蓬鬆,可可愛愛的同時也遮住了她身上甲殼與鱗片的特徵。

節肢的手也被藏起只露出指尖,只是為了和左吳多時未見的擁抱,才忍不住全部伸出。

黛拉的臉上還是同以往一般的無憂無慮,只是她長高了許多的個子,讓左吳意識到決不能用蟲孃的表情來判斷她的情緒——

成長的表現之一就是學會遮掩自己的內心。

左吳小心翼翼:“黛拉,你這樣……會不會有些委屈?”

黛拉疑惑,四隻手互相掐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不再去撒嬌般抱著左吳的胳膊不放,而是互相間兩兩絆住,沒有從衣服出鑽出:

“爸爸你在說什麼呢,為什麼會委屈?”

左吳抓抓頭髮:“怎麼說呢,因為你不得不在別人面前隱藏真實的自己,必須要把自己的甲殼、複眼、節肢、鱗片給藏起來。”

“啊!爸爸想多了,我就是我呀,又哪有什麼真不真實?”

蟲娘咯咯笑,把眼鏡從臉上拿下,眨眨眼睛:“難道這樣就是真實的我?”

她又把眼鏡戴上:“而這樣我就又不是我自己了?”

左吳輕輕搖頭

此時,有其他學生從左吳身邊擦肩而過,蟲娘把頭低下,等到人走後才抬起臉來繼續:

“黛拉不認為光靠眼睛呀長相呀之類,就能定義我是誰,同樣,在別人面前隱藏一下自己,我也不認為有什麼不好!”

“甲殼、複眼、節肢、鱗片,我可不會被這些簡單的元素而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