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女神,她的擬態於天文尺度下,也只是擬態出了分佈有擬態文明星系中的各個行星;

而對於擬態文明註定無法抵達的星系,那些作為背景板的星球更只是擬態了它們薄薄一層而已,日常的維護也是交由高度分化的細胞所自有的本能,沒有投注太多注意力。

至於質量佔比每每在各個星系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以上的恆星,女神則沒有對它們本身做任何手腳,而是讓他們保持亙古以來的模樣。

最多的最多,就是在這些明亮天體的周圍放置一些徒有其表的造物作為點綴,試圖還原她夢中光明星海的景色而已。

銀河系中不乏古老的恆星,有的縱然燃燒幾十億年,對恆星自己而言依然處於壯年。

在它們面前,時常拿自己百萬年的人聲經歷擺譜的女神和灰風顯然還稚嫩的如剛出生的孩童。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星海中的恆星,已經見過無數文明的興衰起落,它們還與亙古之前一模一樣;“幾億年”對恆星來說幾乎是彈指一揮間,但對文明來說已經不下於永遠。

左吳他們目前所在的星系,陽光一如往常億萬年間般照耀,若無意外,它還可以繼續這樣再照耀億萬年。

那場幾乎席捲小半個星系的猩紅暴雨已經停歇。

這些赤紅並不是由女神的機群擬態,而是實實在在,於行星級醫療造物的催化下自左吳身上一次次。

這些太空中血水和肉塊並不會像星球上的雨滴般,化作滋潤生靈的甘露,落下後又蒸發,參與進新一輪自然的迴圈中。

血水與肉塊小機率會被某個天體的重力所俘獲墜落,又或者沾到某個偶然路過的造物之上,弄出一點不大不小的干擾。

更大的可能是它們會繼續飄蕩,永無止境的飄蕩;直到其中細胞的結構被太空橫行的輻射徹底破壞,連那抹紅色都無法保持。

在此之前,即將重返天空的擬態文明,說不定能見識許許多多偏紅的彩虹吧。

確實。

儘管恆星亙古未變,但對於被它照耀著的擬態文明來說,一切都不一樣了。

太空不再是拒絕他們進入的禁區了。

……

左吳坐在仁聯戰艦的甲板上,許久未動;心中琢磨著灰風的話,指尖好像還能感覺到灰風殘留於地的體溫。

前幾分鐘。

灰風好像忽然意識到她說的太多,以至於有打破自己向燎原效忠誓言的嫌疑。

她馬上捂緊了嘴,踉蹌站起,看著左吳拼命搖頭,眸子中好像蘊含了無數說不清的情緒。

還沒等左吳說出什麼話。

灰風便勐一轉頭,躍向太空,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這個星系中,墮落國度的戰艦受到了重創,而自己的艦隊也不可能在與灰風比拼速度的較量中獲勝,她想走沒人能攔得住。

何況灰風只是在燎原那邊稍微放了個假,和自己的冒險算是她的休憩,就這樣她還幫自己扛了一波仁聯的火力,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但左吳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如灰風所言,這段冒險可能是她結束對燎原剩下四千來年效忠前,與自己最後的友好的相見。

如今新帝聯從一窮二白到陡然有了個架子,下次與灰風再見時便兵戎相向的可能性也越來越高。

還有左吳的視界此前也在絞肉機中損壞了,單靠肉眼,連灰風的背影都捕捉不到。

只可惜前一秒自己還在思索“完滿”,沒想到最後這告一段落的幕間竟然如此令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