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次?

左吳回味著女神的故事,恍然:“是仁聯用不知什麼手段,轉瞬間幹掉了你的銀河除你之外全部生靈的事?”

“對……已經這麼久了,我可不是一直在睡覺;我一直在思索到底什麼手段什麼科技,才能達到類似的效果,”

女神已經擬態成了一顆包裹住左吳的球,內裡的刀鋒如波浪般層層疊疊,每片刀片的縫隙中卻帶了一點溼潤。

這是刀鋒間的潤滑油,還是她的眼淚?左吳忍不住用手指在刀片上沾了沾,點到嘴裡,不黏,有那麼一點點鹹。

女神並未對這個小動作做出反應,只是看著地面的擬態星球出了神:

“可是這麼久了,我還是想不通,想不出什麼手段可以達到這種效果;就算我活了百萬年,這也是聞所未聞。”

“還有,我的倖存是不是一種偶然?是因為仁聯需要為被他們刪掉人格的灰蠱尋找可用的樣本,才把我孤零零一個留在了這世界上?”

說著。

女神自己的機群用完,沒有繼續進行擬態的程序,就保持在了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狀態;要動用擬態文明的機群,還需要左吳推她最後一把。

左吳向她點頭:“我明白了,既然你想不通仁聯是怎麼做到的;那唯一應付的方法,就是避免再一次遇到它?”

“唔嗯,沒錯,”

女神笑了下:“顯得我慫慫的,對吧?可是這種我無法理解,無法抵抗的攻擊;讓我失去的,卻是整個星海的兆億家人啊……”

那光明銀河對女神來說可不止是效忠物件,倒更像是互相接納了的家人一般。

她的聲音也讓左吳也覺得殘留在嘴中的那抹鹹腥變得苦澀。

“所以我想,既然仁聯盯上的是其他世界線文明的科技,那避免他們再來一次的方法,也就只有這樣慫慫的,把所有擬態文明的科技壓制到原子時代水平了;”

女神繼續說:

“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對這裡繼續有所興趣,只有這樣,仁聯才可能不再一次到來。”

左吳抱手,想象:“那抽走這片銀河當中的所有通訊粒子呢?也是出於一樣的目的?”

女神輕輕點頭,雖然擬態成了一個球,但其中電流飄然,完成一抹弧度,好像她嘴角自豪的笑意:

“我所生活的銀河……就是最好的銀河!按我最好的印象所擬態出的大家,只要在互相間重新建立起星際通訊通訊,他們一定可以在相互的交流中突破我的封鎖,再度邁入星海……”

真是無奈的自豪。

左吳嘆氣,擬態文明是承載著女神一切美好回憶的產物,美好到連恢復通訊究竟有沒有促進擬態文明科技發展的效果,都成了一件無所謂的事——

女神在這虛幻的夢中覺得他們可以,他們就可以。

沉默又一次來臨,直播一直沒有中斷。

女神知道自己的傾訴能被擬態文明的全體聽到,此時此刻女神同文明間在沉默中完成了一次身份的互換,擬態文明成了陪審團,女神自己則是自認為的罪人。

又是幾秒。

代表擬態文明的教士與職員幾乎是異口同聲,即便他倆此時處於行星相距甚遠的兩地:

“原來,就連我們所苦難和困難……都是假的啊……”

無論投入多少精力都不能讓基礎科學再前進分毫的困難;宛如詛咒般似乎要被束縛在大地,無法向星系之外傳遞丁點訊息的苦難。

盡是虛假,和他們的生命乃至整個文明一樣,都只是女神憑印象對那片光明星海所擬態出的替代品。

女神驀然抬頭,心中如風暴般,想為自己辯解——封鎖大家的科技是為了保護大家,仁聯很可怕!你們雖是虛假,但卻是我最真摯的夢……

可辯解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因為女神並沒有感到擬態文明中出現了什麼忿怨,只有伴隨教士和職員的輕嘆中升起的一種釋然。

太好了,沒能邁向星海不是我們無能,這廣闊的世界終究沒有對我們關上前進的大門。

教士和職員在全息影像中看著彼此,遙遙相對,接著隔空碰了下拳頭。

他們一起對女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