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人祖母猶豫一瞬,抬頭看了逃亡者號機艙高高的穹頂一眼,咬了下嘴唇,才終於吐出接下來的字元與音節:

“其實……你們所學的種種律師手法、辯護技巧,甚至挑選案子時所應該具備的眼光,全是經由我悉心雕琢;”

“以此去適應我所挑中的裁判長的喜好;我們這些平日裡人模人樣的律師,其實和你在那什麼勾逸亡的拍賣會中看到的獸人一樣,都是‘達官顯貴’的定製。”

“這次我想一走了之,就是因為那枚炸彈若真的是因為釋文爾工廠的存在將引爆,”

“那你們或許會看見平日溫文爾雅又講道理的裁判長,為了撇清自己或保住產業,將會將特權運用的有多醜惡,你們所奉行的‘法律’又會被踐踏成什麼樣子。”

良骨伶輕輕低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她覺得星海聯盟所奉行的法律是玩物,卻從來沒意識到原來她自己也是。

骨人祖母嘆氣,想揉揉良骨伶的腦袋,可手只抬到一半便旋即放下,嚴厲的神情快要壓不住內裡的寵溺和心疼:

“小伶,其實也沒這麼糟糕;我們還是有一點自由的權力的,就是釋文爾其實也是經我的挑選,我們不幹了,拍怕屁股就能走,誰也攔不住……”

骨人祖母忽然閉嘴,因為她分明看見良骨伶吸了下鼻子,嘴角居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這是眼前的子孫在辯論時找到思路,又或者抓住了對方致命破綻時露出的笑,骨人祖母再熟悉不過。

良骨伶呼氣:“所以祖母,既然您說咱們是釋文爾,或者他背後聯盟的規則之類的玩物,一直一直都是。”

“可您給我們遺傳下來的記憶,自始至終都沒有與此相關的蛛絲馬跡呢?您為什麼要向小伶隱瞞,也向我的兄弟姐妹們隱瞞?”

“您以前明裡暗裡都在向我們暗示,說您無法選擇繼承給我們的記憶,現在看來,是否和您說得有些矛盾?”

“這些到底是為什麼?”

祖母抿嘴,有些生硬的別過臉:“請注意您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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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和今天的問題無關。”

“有關!以及今天不是什麼法庭,關於這隱瞞的理由,小伶也想聽您親口說!”

骨人祖母還是沉默。

“您不說,我就跑過去和船上所有兄弟姐妹都嚷嚷一遍您在隱瞞的事!”良骨伶卻跺了下腳:“祖母,您年紀大了,腳也沒我長,肯定追我不上!”

兩個豆丁居然在這比腿長。

而良骨伶這樣已經接近耍賴,若是正經庭審,她一定已經被趕出法庭;也只有對本質溺愛她的骨人祖母卓然有效。

祖母聽著,只是“唰”的低頭看了自己雙腿一眼,再抬起時,臉中已經凝聚了如墨的怒氣。

但怒氣很快消散。

她只是又抬起手,摸了摸良骨伶的臉,這次沒有半途放下——好像她懷著狀似玩物的律師身份時,便會愧對子孫灼灼的眼神。

只有將其放下,才能將將展露一些親暱。

骨人祖母終於妥協:

“答案……我不是已經說了?我希望你們能永遠保持天真,相信法律可以作為你們的原則,相信裁判長公正而是被你們的辯才所折服。”

“我的孩子們也不該像其餘可笑種族般比拼誰更卑躬屈膝,誰能舔的那些執掌解釋法律的權力的人更為歡心。”

“你們本該堂堂正正並驕傲於自己的工作和身份……哪怕是我騙出來的堂堂正正。”

“可家人間不是就該互相欺騙嗎?”

“透過這般欺騙。讓我們這些本質是隨手便可消滅的細菌,只能透過抱團才能感受到互相溫度的骨人,去相信這個世界也是一樣溫暖。”

良骨伶默默點頭。

怪不得祖母即便這麼大年紀,即便自稱隱退也總是忙個不停;她必須用謊言製造出一個殼,以此隔絕出一個屬於骨人,溫暖又天真的世界。

只要無法戳破,或者外殼夠堅硬,那麼這被編織出的世界便可不叫謊言,只是一個範圍較小的真實而已。

倒是和左吳與左吳同行的瑪瑞卡教授,所期望創造出的“黃金鄉”有異曲同工之妙。

沒有任何法律該規定這樣的世界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