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吳聽完勾逸亡的話,若有所思地點頭,心中只被一個想法充滿:

……就這啊。

我還以為你全身散發優雅的氣息,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這,像等候了許久,那必定該有什麼振聾發聵的高論才對。

勾逸亡優雅的笑,拍拍周圍的椅子邀請幾人坐下:“看左先生的表情, 您好像對我的答案很失望?”

“確實,”左吳毫不客氣地坐到自稱神靈的優雅男人旁邊,聳了下肩;

“你的答案還不如我之前在帝聯靈能殿裡看到的景象來得震撼——”他回憶著在萬神堂中緩緩漫步的端木平流層:

“那便的祭長可是捏著某個土著文明的精神投影,像捏泥人一樣,便隔著千百光年,輕易改變了一個文明的精神風貌, 將他們從好戰變得無比溫順。”

勾逸亡優雅的點點頭, 若有所思。

左吳看著他的側臉,一般般英俊,雖然好看卻沒什麼特點;不像夕殉道那樣有滿是傷痕的粗糲美感,或者有白艾斯般的昂揚與堅定。

就連普通,也不像自己這樣普通到臉上好像有一個可以吸走所有特徵的黑洞,可以讓人反向的印象深刻。

想著。

左吳興致缺缺的挪開目光,覺得前方空空如也,如同學校禮堂的廳臺還更有趣,說出的話也有了些應付的意思:

“親自創造無數物種,一個文明?其實你應該知道,我身為純血人類憑藉血脈的力量,努努力也能創造許多物種。”

他和良骨伶在之前偶爾閒聊時,才得知在純血人類未曾消失時,其血脈在聯盟居然是無比暢銷的東西;

其中蘊含的力量是不同物種基因間的完美黏合劑,也是真正打破銀河中生殖隔離的金鑰。

尤為神奇的是,不管人類這被生命之織褸所祝福的血脈,最終傳到哪個生靈體內, 被稀釋到了何種地步, 其強大的粘合效應並不會有分毫減弱。

這意味著傳承到人類稀薄血脈的某位生靈,還是可以與寰宇中任何一位伴侶誕下後裔, 哪怕他們間誕生的地方隔著千八百光年,本該是兩支毫無關係的族裔。

就如地球進入星際時代前,人類和地球上其他動物牲畜的關係一樣。

左吳有些分心,一時間忘了和勾逸亡的交談,在這優雅的大廳內,忽然想通了很多——

結合一下夕殉道的事蹟,以及離姒誕生的方式;

是不是說明,只要純血人類與伴侶相處的地方不是無菌環境,那這強大的粘合作用便會與空氣中的細菌或病毒之類結合,繼而傳遞到不知情的生物身上?

寰宇已經如此多彩,哪怕是細菌和病毒也不該被排除在這血脈的力量下;而這些微小生物也常常會給宿主留下一些遺傳資訊,作為一些小小的禮物。

不知當今銀河,文明間生殖隔離脆弱的離譜這一共識,純血人類究竟做出了多少有意無意的貢獻?

左吳有些毛骨悚然,與銀河忽然變得五彩繽紛相比,織褸所付出的代價只是護佑人類一支而已。

何等划算的買賣?

他打了個激靈,即便這裡是壓縮空間,是光都會慢下腳步的地方, 周圍空氣也必定有微小的細菌漂浮, 無聲無息間, 它們是否都是織褸的耳目?

這才像神靈的氣勢。

想著,左吳忽然感覺自己的腳被踢了一下;這是良骨伶作出的提醒,他思考中的停頓對一句正常的話來說真是太長了些。

左吳只能把已經飄向遠方的念頭收起,打起精神應付身邊的“天然神靈”,想了一會兒,才想起現在該怎麼接上之前的話題:

“對了,一個文明應該還有配套的文化,可說是文化,藉由AI的輔助,可以隨時編寫出無數套既合乎邏輯,又有傳承生命力的‘文化’;”

“如果嫌棄這還不夠,還能搭配上一些洗腦的技術,把明明是剛誕生幾小時的種族洗腦成相信自己是來自一個傳承萬年的文明,以此擁有配套的驕傲,又有什麼困難的?”

勾逸亡依舊只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