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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終究還是快了一瞬。

……

將軍看著左吳,嘴角彎曲的弧度越來越大:“您沒聽見嗎?連您的妃子都在催促趕緊幹掉我,您還有什麼顧慮?”

“還是說,我激怒您的還不夠?你還不瞭解我有多厭惡您製造出的‘家人’?”

“好啊,我再想幾個詞……臭蟲女兒,賤種女兒,您的玩具,早該被帝聯下令清除滅絕的物種!”

就像我一樣,將軍的嘴中咀嚼著沒說出的這後半句句話,想把與和自己的舌頭嚼爛在一起,生生嚥下。

所以,請殺了我。至少讓我曾畢生追求的血脈與榮耀殺了我,讓我的一切都有始有終,不要讓我自殺,不要讓我的一切真的就是毫無意義。

卻沒曾想。

將軍發現自己被左吳舉起的高度居然在漸漸降低。

左吳歪頭,黑眸中壓抑不住的怒火已經漸漸消失;他看著將軍發現自己態度軟化後開始的惶恐,其雙手抓著自己的手腕,還墜著潛水服的雙腳前後輕輕搖擺。

“將軍,我們剛才在想,咱們就這麼算了吧。”

將軍面色一暗,神情灰敗地看了一眼階梯的邊緣,結果還是要自殺,生於無名,死於無意;對軍人來說真是最糟糕的結局。

“……但我又想了想,你罵了黛拉這麼多次,我什麼都不做,晚上會睡不著的。”

將軍臉上一下有了光,拼命點頭,仰起毫無防備的脖頸。

但左吳卻是抓著他,招呼姬稚,往古畫晴空那裡走;接下來的話音如同在其耳邊響起的悶雷:

“所以,我要讓你永遠活下去,還要給你個永遠完不成的目標,讓你帶著對自己血脈的恥辱與厭惡,一輩子耗在追逐那個目標的路上而不可得,花上百年,再和今天一樣毫無意義地死掉。”

“你要做什麼?住手,你要做什麼?!”

將軍的掙扎讓他的腳後跟在地上劃出痕跡,一路被拖行,像盛開了一路的花。

左吳咧嘴:“我不是說過的嗎,如果你將敵人定為‘生命之織褸’,等到你戰勝祂的那天,你引以為恥的血脈不就會成為整個銀河最為光耀的起點了?”

衝古畫晴空招了招手:“古畫小姐,你的算力如何?”

“你當你是在問誰?”回應的端莊聲音有明顯的不屑。

“我吸收了一些關於天神裁決的樣本,給你看看,你能不能分析分析,重新編譯?”

“……樣本足夠的話,我試試。”

機甲回答,艾山山抱手,頭悄悄低垂,萬萬沒想到左吳回來第一句話居然是在和古畫晴空說。

實質為光學訊號的“天神裁決”訊號被輸入機甲,古畫晴空外殼變得紅熱,終於將成果返給了左吳。

左吳吸收。

又釋放給將軍。

然後,黑髮黑眸的男人便愉快地把將軍扔到一邊,招呼許久未見的同伴趁鈍子還沒來,一起去欣賞月宮。

甚至想左右手分別牽著艾山山和姬稚,去登上那最高的巔峰。

殷紅人馬娘溫順地接受,艾山山則是在暴跳如雷中拒絕。

可海妖沒堅持太久,最終還是忸忸怩怩跟上了左吳的腳步。

獨留將軍一人蜷縮在地,品嚐著腦中多出的兩句話:

“我要你好好活著。”

“我要你拼盡一切去戰勝‘生命之織褸’。”

最終。

他抱緊頭顱,隨即又仰天淒厲,如被獵人夾住大腿的狼,在月亮上輕輕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