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侵略我們的是什麼超級文明,它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的先控制什麼小國,又把我們的同胞當成奴隸?就算是咱們流傳下來的科幻文學也有其他的解法……更文明一些的解法……”

有戰友在扯自己的尾巴,示意自己趕緊坐下。

但臺上的身影卻是鄭重的合上了他手上的書,其濃密的鬃毛垂下,認真回答:

“說來無奈,侵略我們的只是在超級文明中苟且的幾個走私集團。他們人數相較起來本就少,所掌握的技術也有侷限。甚至其內部也矛盾重重,那些忽然崛起的小國們時常的內戰就是明證,所以才會有這些光怪陸離的現象;”

他嘆息一聲:“僅僅是幾個走私集團,走私集團而已,就將我們的家園幾乎摧毀,奴役。不過也還好只是幾個走私集團,我們才有機會站起來反抗!”

金棉愣愣,這是她從未聽過的故事。腦海千迴百轉,最終吐出的是個濃縮著不甘的問題:

“……為什麼,被侵略的,是我們?”

身影沉默,和藹的臉泛起一抹苦澀:“金棉,我知道你曾經抱怨過自己為何生來就註定要參與反抗軍的訓練,對吧?”

金棉臉紅透,強撐著點頭。

身影微笑:“一樣的道理,沒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生,以及出生的地方。我們……或者說整個鶯歌索星系的運氣都不太好。若我們所傳唱的拜斯神真的存在,那祂一定想不到自己辛苦創造的世界,日後會夾在兩個超級文明中間吧。”

金棉咬牙:“就只是運氣不好?”

他點頭:“是的,只是運氣不好。我不相信在銀河中我們就是最落後,也不信所有比我們落後的文明都被侵略和奴役,只因為我們存在的地方就是如此險惡。但我也不可能責怪是孕育我們的鶯歌索生錯了地方,真的……只是運氣不好。”

回憶到這,金棉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是身影溫文爾雅的形象太過有感染力的緣故?憧憬在那瞬間已經種下,甚至讓她忽略了身影話裡的疑點。

比如……為什麼是我們運氣不好?不應該全是那些侵略者的錯?!

以及,他是怎麼知道星球外的訊息的?

還有,自己所處的反抗軍,在後期所擁有的裝備甚至壓了那些走私集團一頭!身影總說是己方優秀的工程師們逆向復現了敵人的技術,但這無法解釋為什麼會比地外集團的還先進。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

當時自己和戰友們一定都昏了頭,被身影的魅力衝昏了頭,被接踵而至的勝利衝昏了頭。

昔日的小國以及它們所演變出的勢力幾乎被肅清,反抗軍開始了慶功宴,甚至已經開始準備分散回家,籌備各地的重建工作時。

他們遭到了來自那身影的,最致命的背叛。

金棉不願意再回憶下去了,記憶的前方是噩夢,清醒過來後卻還要面對可悲的現實。

……

金棉猛然睜眼,起身,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從水晶棺材中脫離。

咦?自己的毛皮有過如此柔軟,如此光滑的時候嗎?

金棉移動視線,那些個宛如惡魔的裸猿還在一邊。可……真是奇怪,自己為什麼無法升起一絲一毫的恐懼了?

尤其是那個抱著枚卵,頭頂一撮黑毛的裸猿;為什麼他的身形會和自己曾憧憬過的身影漸漸重疊?

不對,自己所憧憬之人有的是濃密又張揚的鬃毛,絕不會是眼前裸猿這樣……

自己是被洗腦了?

哈,侵略者!你們失算了。金棉在心底狂笑,自己對那個身影現在只有刻骨銘心的恨!想用洗腦讓我放下警惕,怎麼可能讓你們如願?

金棉渾身變得燦金色的毛髮全部立起,其體型被襯得擴大數分,她是進入了其種族最為原始的臨戰狀態。

還有自她嗓子深處,傳來了最為直白的威脅:

“嘶哈!”

左吳看著金棉衝自己齜起牙齒,看著她似乎想要暴起傷人。

但,獸人小姐終究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只是仍吊著眼睛,保持著憤怒的表情。可一抹充斥苦澀的淚水已經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流下,打黃了眼旁的白色絨毛。

憧憬是距離理解最遙遠的距離,但哪怕遭到最刻骨銘心的背叛;

這憧憬也如附骨之疽般,根本無法擺脫。